《荆棘的鱼》 序幕 家里“你就是垃圾”“就凭你想要碰钢琴,做梦吧”“天生下来就是欠我的”“你就是留着来给我们养老的,哼想跑去哪”“就这样的成绩啊,哎!别读了浪费钱”“你不要靠近我,晦气东西”外界“哈哈…你看他好丑喔”“好恶心啊,活该没人跟你玩”“看不,我打他都没反应呢,只会发抖”哈哈哈哈 ……… 最终 我给我自己起了外号——破布娃娃,一个一出生就被唾弃的人,一点也不配活着,镜子里映着扭曲的笑容 挂满泪痕 抖动着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被揉碎只剩下无声的哽咽。 冰冷的水浸湿了脸庞好让一丝冷意入侵头脑得以喘息下来,走出卧室熟练地在黑暗中前行到柜子拿出安眠药吞下。 桌上的时间晚上1点50分,看着分不清汗水还是泪水浸湿的床,感叹着明天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呐该睡了啊,转头无力地躺在床边的沙发上随着药效的作用安静下来随着空调的暖风也成了白噪音一同陪伴着安然睡下了。 浑噩的梦里,像是千斤般的重量牵扯着思绪, 空气里充满熟悉而刺耳的指责声,像钢针般刺入脑海: “废物!” “活该没人爱你!” 身体都被无形的绳索勒住,动弹不得,像是被拉扯成碎片,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更深的痛。 我想呼喊,却只有破碎的喘息从喉咙里溢出, 眼前闪过无数嘲笑的面孔,像潮水般涌来, 笑声、讥讽、打击,一层又一层,将我裹得透不过气。 在梦里,我一次次跌落,却永远落不到地面, 心底的绝望像冰冷的水,将血液凝住,让每一次心跳都沉重无比。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揉碎、湮灭, 只剩下那微弱的意识,拼命抓住哪怕一丝存在感,却又被无情撕扯开。 梦境和现实交错,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在空中抓寻,却抓不住任何温暖。 ……………………………………………………………………………………………………………………………..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入职 初秋,褪去了盛夏的燥热,空气中多了几分清凉。街角咖啡店飘来一丝醇香,缠绕在清晨的微风里,让人恍惚间也清醒了些。 叶月拢了拢肩上的双肩包,白净的手指收紧了背带,在十字路口绿灯亮起的一刻,迈步穿过马路,朝天盛科创走去。 “叮——” 电梯在18楼停下。脚下的Dr. Martens发出轻微的踏声,深吸一口气,迈进了熟悉又陌生的公司前台。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恰巧遇到了和他同一部门的新同事,两人一同步入设计部。 下意识又抓了抓背带,像在用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紧张。 “您好,叶月是吧?” 迎面走来一位年轻男人,一双澄澈的蓝眼注视着叶月,发色偏浅,五官深邃,冷白皮肤下带着混血特有的轮廓感。叶月不由自主怔了一下,像在某个广告画面里见过那样的人。 叶月连忙回神,耳根微微泛红:“是的,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对方似乎看出了叶月的局促,语气温和地笑了笑:“我是这个部门的代理主管,叫Joy。人事最近调动比较多,暂时负责这里,别紧张。” “Jason,给两位新同事安排工位。”Joy转头吩咐道。 叶月和新同事雅雅——被安排坐在一处。叶月的位置正对着18楼窗外的高空视野,城市轮廓线被早晨的阳光镀上一层光。他望了几秒,竟有些出神。 “叶月,想什么呢?”雅雅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语气俏皮,“赶紧收拾一下,待会儿要开会了。” 叶月愣了神连忙应声把iPad从包里拿出,跟着大家步入会议室。 会议内容主要围绕新产品的广告拍摄与后期修图展开,流程分明,任务依次下发。Joy不常发言,更多是Jason做主导,但快结束时,Jason提议下班后一起小聚一杯,顺便欢迎新成员入职。 Joy看向叶月与雅雅,笑容柔和:“今天你们第一天来,先适应环境,晚上一起放松一下吧。附近新开了一家酒吧,正好可以试试。” 话音落下视线在叶月身上停留了半秒,嘴角像是不经意地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会后,Jason带着两位新人参观整个设计部。 焱月科创的设计部位于整栋大楼的第18层,办公室装潢独特,混合着日式“宅寂”与极简主义的氛围。浅木色与灰色构建出主色调,搭配干净利落的家具线条,让人一踏入便感受到一种静谧而克制的秩序。 开放式办公区整齐排列着 I Mac,屏幕上跳动着各类设计稿与灵感图像,空气中都弥漫着创意的味道。走廊尽头是独立摄影棚,宽敞、明亮,灯光道具一应俱全,背景布可随意替换,设备也全是专业级别。 摄影棚旁边是器材室,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各式镜头与机身。另一侧则是员工休息区与游戏室。休息区布置温馨,几盆绿植点缀其间,低矮的沙发上铺着浅色毛毯。而游戏室则更偏现代风,配备了几台主机与投影屏幕,供员工在繁忙中短暂逃逸。 公司食堂设在17楼,全天候开放,主打中西式套餐,方便加班的员工随时用餐。19楼是科研部门,专注于智能产品研发。至于那位传说中的老板鲜少露面,日常事务皆由其特助代为沟通。 这一切既充满了科技感也散发出一种近乎“反科技”的宁静气息。 叶月望着那架摆在摄影棚角落的老式镜头,忽然觉得自己走进了某种既前卫又内敛的异空间。 这家公司,挺跳脱的。 但叶月喜欢低头看了眼iPad上的日程安排,心底默默对自己说:要好好上班啊,叶月。要跟过去那些烂日子说拜拜了。 ———下班小聚 傍晚六点,天色尚亮,办公室的灯却早早地亮了起来。几位设计部同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Jason打着呵欠将最后一张设计图拖入共享文件夹,抬头问道:“叶月,喜欢喝什么?啤酒、鸡尾酒,还是无酒精的?” 叶月愣了一下,下意识答道:“都可以。” “看不出来啊,新人挺随和的。”Jason笑着打趣,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们这部门有个不成文的传统,第一天小聚,必须喝一点。不多就意思意思。” Joy站在不远处,手里已经换下了工作牌,换上了一件薄外套。Joy走得慢,倚靠在门口的落地玻璃旁边,像是在等人。 “走吧。”看向叶月,语气轻得像风,“新人的第一杯,我请。” 走出办公楼时,晚风带着初秋的清凉,叶月拉了拉外套,手心里还有一点汗。几人沿着街边走了五分钟,拐进了一条新开的小巷酒吧区。今晚的地点是一家工业风格的小酒馆,复古木门后是一整排酒墙与灯光点点的高脚椅,空气中是木头混着酒精的味道,还有一些安静的电子乐在缓缓流淌。 “随便坐。”Jason打了个响指,招呼调酒师,“先来两杯House Special。” 雅雅已经熟门熟路地选了靠窗的卡座,叶月跟着坐下动作仍旧有些拘谨,不敢太放松。Joy坐在叶月斜对面,一条腿随意搭着,手里转着酒杯,眼尾的弧度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懒散。 “今天表现得不错。”Joy忽然开口,语气不疾不徐,“会议内容吸收得也快,适应能力强。” “谢谢。”叶月轻轻应着,指尖握着杯沿,像是思索该怎么回应更得体。 “不过我还没看过你的作品集。”Joy换了个话题,声音低了些,“有空可以给我看看。我们这边是自由机制,有时项目会打散重新组队,看能力来搭。” “好的……我明天带过来。” “现在也可以。”Joy笑了笑,似乎只是随口说说,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叶月垂下眼睫,没再接话作品就在I PAD里只是没打算现在拿出来。叶月知道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站到这个人的目光下。那双眼太过清醒,像能一下子看穿图里的所有犹豫、模仿与心虚。 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Jason和雅雅聊起了之前一个品牌的拍摄闹剧,说得眉飞色舞。叶月轻轻笑着听,却始终像隔着一层雾。偶尔回应一两句,更多时候只是观察。 观察每个人说话的节奏,眼神的方向,笑声背后的意味。 叶月不擅长主动加入群体,哪怕只是简单的聚会。社交方式是静默、是观察、是慢热的细节堆积,而不是在第一天就放得开。 “叶月。”Joy忽然喊他。 叶月抬眸对上那双淡蓝色的眼睛。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Joy问。 叶月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Joy没有等叶月的答案,只是笑了一下,语气低低地逗弄:“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灌你酒了。” Jason听到笑了:“叶月不是紧张,是那种慢热型的,别吓着人家。” “我没吓他。”Joy托着下巴,“我就是觉得他挺特别的。” 那一瞬间,叶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抿了口杯中的酒,酒味柔和,带一点柑橘味,却足以让叶月后颈泛起一阵不明所以的热低头,没再说话,只是在心底默默想着—— 第一天上班而已,怎么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闲言 冰块与酒精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蒸腾出的香气在空气中慢慢弥散,像某种微妙的麻醉剂。 在陌生的环境中令人渐渐放松。街道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来,斑驳的光影映在叶月眼中,平添几分静谧而冷清的氛围。 叶月独自坐在酒吧的一角,手里的酒杯晃着泛着微光。静静看着那些微醺欢笑的同事,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吧,光是看着,就觉得开心。 “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叶月微微一怔。Joy站在他的身后,挑着眉,眼里带着一点懒洋洋的笑意。 “怎么不去和他们一起?” Joy没有靠得太近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身上的存在感。混合着白兰地果香与马鞭草的香气温柔却不容忽视。 叶月从小对过于接近的肢体距离敏感,哪怕眼前这人并不高,仍让叶月本能地皱了皱眉。 但想到这是自己的未来上司迅速掩饰了这点不适,露出一个礼貌而得体的笑:“嗯,很开心能和大家一起工作。” 是标准的、没有任何情绪漏洞的回答。 叶月心里想着,赶紧结束这场意外的对话,把对方“送走”,好继续沉在自己构筑的小世界里。然而Joy似乎并不打算轻易离开微微出神地打量着叶月,像是在那双眼里寻找着什么答案。 而后Joy只是轻轻拍了拍叶月的肩膀语气平静:“有不懂的事随时找我!虽然我只是代理主管,但也算一号负责人——别太拘谨,今晚,好好放松。” 话音落下朝Jason他们的方向扬声:“我先走了,新同事就拜托你们照顾,周一见。” 人群应声起哄,气氛又活跃起来。Joy转身的背影带着若有若无的自信,从容又让人难以捉摸。 凌晨 包厢内的聊天声开始稀疏,众人商量着接下来的去处。雅雅凑过来低声问:“还要一起去吗?” 叶月摇了摇头婉拒了。身体有些发软胃也一直不舒服。 半小时前的洗手间,却意外听到了来自隔间的几句闲言。 “是他吧,刚才看见主管拍他肩膀了呢。听说是空降进来的。” “哈哈,靠什么上来的还用说?看他那副样儿就知道了。” “啧,玩得真脏。” 那刻薄的语气一刀刀划在耳膜上,哪怕胃里的酒早已吐得干净,叶月仍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刺鼻的马桶气味混着眼眶酸涩的热意,连泪水也一并砸进冰冷的瓷面里。 叶月蹲在那里,像个溺水的孩子,却无从挣扎。 …… 桌上热柠檬蜂蜜姜茶的温润香气缓缓驱散了体内的不适。低垂着眼,指尖环住杯壁,红肿的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痕迹。 “喝吧,小子,刚刚吐了吧?这个能让你舒服点。” 熟悉的嗓音让叶月猛地抬头—— 是诗苒!! 那位曾在旧公司并肩作战的前辈,如今正站在吧台后,穿着简单的调酒师制服,一手端着热茶,一手仍灵活地调酒。 叶月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问:“咦?你不是去英国进修了吗?” 诗苒耸耸肩露出一抹既无奈又潇洒的笑意:“是啊,但提早回来了——我的宝贝需要我嘛。”说着,她目光朝外望去。 叶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位身高接近一米八的服务生正忙着穿梭在酒吧之间。制服有点宽松,勾勒出男孩未完全收紧的肩线与结实的手臂,阳光气息扑面而来。皮肤微黑,五官深刻,短发干净清爽,动作利落且带着一股少年气。 再看诗苒,约一米六五的个子,身材凹凸有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浑身透着一股独立与英气。她调酒时干净利落的动作和松弛自若的笑容,仿佛天生属于这种微醺的夜色。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像光,一个像风,组合得刚好。 “为爱折翼了?”叶月笑着调侃。 诗苒没好气地拿起调酒棒,轻轻敲了敲叶月的脑袋:“小子,这叫爱情。等你哪天真的爱上一个人,就知道了。” 叶月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轻抿一口。热流顺着喉咙滑入胃里,缓解了几分酒意,也让他冷了半晚的心脏稍稍暖了些。 这时,那位服务生走到吧台前,放下托盘,笑着递上一杯马天尼。 “刚刚看到你吐了,现在好些了吗?”服务生的声音带着一点稚气的担忧。 叶月点头,“嗯,好多了,多亏了这杯热茶及时雨。” 服务生笑了笑,简单寒暄几句便转身回到工作中。 “已经确定是他了吗?”叶月低声问诗雅,眼神纯粹。 “嗯。”诗苒望着男孩的背影,眼里盛满温柔,“确定就是他了。别人我真的不想要。” 她顿了顿,转过头看着叶月,语气放轻却认认真真地看着叶月:“月,你也该去试着爱一回。爱是疗愈旧伤的良药,是你想象不到的解药。” 叶月望着她眼里几乎能开出花来的光,忍不住笑了:“你现在真是个恋爱脑。” 慵懒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划破深夜的安宁。 叶月拖着酒气未散的身体,踩着夜色走进屋内。脱掉外套时,肩上的酸痛像潮水漫来。倒头躺在床上,整个人被酒精按下了暂停键。 今晚不会梦见那个破布娃娃了,也不会再哭湿枕头。 这夜,是难得的安稳。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床头。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酒精味与姜茶的余温。叶月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些迷离,伸手摸了摸枕边,发现自己昨晚竟然没做梦。 没有破碎的声音,没有溺水般的沉重感,没有那个在回忆中一次次被踩碎的自己。 叶月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感受着少有的平静。空气凝固甚至让他不敢轻易动弹,生怕破坏这来之不易的清晨。 直到手机传来一声轻响——是诗苒发来的讯息: 【起床没?今天要不要一起吃点好吃的?我带阿泽一起来哦~】末尾还跟着一个咧嘴笑的表情。 叶月盯着讯息看了许久,嘴角不自觉弯起回了句【好】。 洗漱时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底少了些阴郁,整个人虽然依旧清瘦,却不像前些天那般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毛巾擦过脸颊的动作稍稍慢了几拍,轻喃一句:“好像……真的舒服了一点。” …………………………………………………………………………………………………………………………… 午后的咖啡馆坐落在老城区的一角,窗外爬满常春藤。阿泽正在点单,诗雅挽着叶月的胳膊,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已先摆好两杯饮品,一杯焦糖玛奇朵,一杯是叶月常喝的热牛奶加肉桂粉——她总记得这些琐碎的小事。 “阿泽还在兼职,说想存够钱明年一起去英国读调酒研修课。”诗雅低声和叶月说,话语里透着满足:“他很努力,也很暖,有他在,哪怕再糟糕的日子也能熬过去。” 叶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望着窗外阳光斑驳的影子。思绪轻轻飘远,像被一杯热牛奶熨帖着情绪的褶皱。 诗雅见叶月安静,声音也温柔下来:“你还没告诉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叶月垂着眼睫,指腹缓缓摩挲着杯壁低声:“被同事议论……可能是我不该出现在那个位置。” 诗雅叹了口气,轻轻覆上叶月的手:“你是因为有能力才被看到的,不是谁的附属,也不是谁的礼物。那些人嘴碎,是他们配不上你的努力。你要记得。” 那一刻,叶月眼底泛起一点湿意,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阿泽提着餐盘走回来,看到两人沉默的模样,没问什么,只把甜点摆上桌,顺手递给叶月一支木勺:“今天这个布丁我选的,超好吃。” 叶月低头看着那杯金黄闪亮、边缘微微晃动的布丁,像极了小时候最喜欢的味道。轻轻挖了一小口送进嘴里——甜味恰到好处,绵密又带着焦糖香气。 “好吃吧?”阿泽眨着眼看着叶月。 叶月抬头笑了,点了点头:“……好吃,谢谢你。” 叶月心想原来不是每个夜晚都要自己熬过去,不是每一句话都得咽进胃里,也不是所有痛都无人知晓。 有些温柔,是真的能填进心里的空洞。 交错周末 同一时间,交错人生! 清晨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柔和地落在床铺上。 风吹动窗外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像是在哄着某人继续沉睡。 叶月微微蹙眉,睫毛微颤,迟迟才从梦中醒转。睁开眼看到时间已是早上七点,轻轻翻了身又缩进被窝里,试图继续沉入那片安静的温暖。 阳光懒懒地爬上床,描着叶月静谧的轮廓,白背心松松垮垮地挂在一侧肩膀上,露出一截细瘦的锁骨。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在光影交错中泛着淡粉的温润。后背轻轻拱起,抱着被压扁的小熊玩偶,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慵懒又毫无防备。 熟睡时的模样格外柔软。嘴唇轻抿,脸颊贴着枕头,留下一点干涸的湿痕。呼吸平稳,带着梦境残留的暖意。毛茸茸的小熊在怀里显得又蠢又可爱,那是叶月唯一依赖。 被子半掀,露出细长交迭的双腿。白嫩的皮肤在晨光下透着一层柔和的光,轻轻一握便会留下痕迹,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感受那种纯粹的柔软与体温。 直到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才被迫拉回现实。 昨夜吐得干干净净,如今胃里空荡荡的,脑袋还有些昏沉。坐起身来愣了会儿神,随后拖着步子进了浴室。热水从花洒落下,顺着肩颈滑过皮肤,淋湿头发,也让叶月缓缓清醒。 蒸汽在空间里升腾,脸颊被热气熏出一层红晕,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锁骨窝,像是不舍离去的吻。胸前的肌肤也因热气而泛起淡淡红色,湿润而柔嫩像瓷器在雾中绽开花纹,美得令人窒息。 镜子被雾气模糊。 看着镜中那个轮廓隐约的人影,沉默片刻,低声叹气。叶月从不觉得自己好看。与昨晚那个阳光自信的阿泽相比或是Joy那双深邃眼眸的主人相比,觉得自己太平凡,甚至有些可怜。 叶月默默想:“我不该被爱,也不值得被爱。” 打了个喷嚏,鼻音轻轻哼了一声。裹上浴袍后,换上深色牛仔裤和一件印有维尼熊图案的连帽卫衣,帽檐盖住了半张脸,踩着运动鞋独自出了门,前往附近的超市。 ………………………………………………………………………………………………………………………….. 与此同时,许焱的私人飞机正飞行在回城的航线上。 坐在靠窗的位置,翻阅着森野递过来的文件。森野语速沉稳地汇报道:“叶月已经开始在18楼设计部上班了。昨天还随同部门聚会去了酒吧,与其他人都保持着距离。” 许焱低头看着文件中叶月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叶月穿着西装装,神情拘谨而认真。男人的眼神微微一暗,却没有任何表情泄露出来淡淡:“他的主管是Joy?” “是的,代理主管,由设计部内部投票选出。Joy也是业务部张部长的儿子,去年刚从海外归来。”森野不紧不慢回答。 “原来如此。”许焱冷哼了一声:“设计部的任何动向,包括叶月的所有行踪,今后都第一时间告诉我。” 森野垂眼应声,随后看了眼时间恭敬提醒:“许总,飞机十分钟后降落,需要安排人送衣服来接您吗?今晚的俱乐部活动定在九点。” “不必。”许焱语气沉稳,“今晚你也去放松一下。这几天辛苦了。房间和其他安排,我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 森野轻轻一笑颔首:“谢谢许总。” ———————————————————————————————— 许焱,三十岁,是天生的掌控者。 195公分的身高站在人群中总是格外出众,挺拔如松。西装在他身上显得如雕塑般贴身,哪怕一身深色布料,也掩不住线条分明的身躯。腹肌、人鱼线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像是一种低调又致命的引诱。 五官像是刀刻一般深邃,眼神沉静冷冽,总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许焱很少笑,也极少多言,但每一句话都像是定音锤,精准且不容反驳。唇线薄而紧绷,举止间自带一种冷静的禁欲气质,却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那种越靠近越令人迷失的人,像冬夜燃烧的壁炉,一面散发温暖,一面却让人烧伤。 ? 叶月,二十三岁,截然相反的存在。 瘦小的身形随时被风吹走,骨架窄,肩膀也薄。皮肤过分白皙,细看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管。阳光落在脸上时,脸颊会泛起薄薄的红晕,像刚绽开的桃花。那种红不是热烈的艳色,而是温柔的、柔软的——像他这个人一样。 叶月的眼睛带着天生的羞涩,眼尾微垂,睫毛长而密。说话时声音总是软的,轻轻地绕在人心上。不习惯直视别人的目光,也不擅长表达情绪。 偏偏那份内敛温驯,会让人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靠近一点。宽松的毛衣和舒适的裤子,不怎么修饰自己,却意外显出一种干净的美感。像一只安静窝在角落里的猫,软软的、沉默的,不主动亲近谁,却总能无声地让人动心。 相遇 人,是会在对的时间相遇,就像搁浅的鱼终究会回到深海里。 俱乐部门外,一辆S600L奔驰静静停靠。许焱从车上缓步走下,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沉稳内敛的气场像是天生为掌控大局而生。195公分的挺拔身高使他在人群中卓然不凡,笔直的身姿如雕塑般线条分明,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量感。 即使刚经历长时间的高空飞行依然神采奕奕,疲惫似乎从未在许焱身上留下痕迹。一袭剪裁得体的高定深色西装勾勒出冷静而禁欲的气质。边走随手扯掉领带,顺势解开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刚硬的锁骨线条。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更添几分漫不经心的性感。 俱乐部内部低调奢华专为顶级名流量身打造。大厅中央,一盏意大利定制的斯华洛世奇水晶吊灯垂挂,散发出璀璨柔和的光芒,为空间蒙上梦幻般的光影。墙边6米高的酒柜宛如艺术品,陈列着从世界各地搜罗的珍稀佳酿,散发着岁月芬芳。酒柜前的吧台是视觉焦点,调酒师身着修身马甲,优雅从容地调配一杯Negroni,每一个动作都是视觉盛宴。 宾客们聚集在沙发与吧台间,交谈声低沉温和,氛围中透着神秘高贵。男士们身着Tom Ford或Brioni手工定制西装,袖口金属纽扣在水晶灯光下微微闪耀;女士们则盛装出席,Elie Saab和Chanel高定礼服尽显优雅品味。可这晚最吸引目光的并非他们服饰,而是每个人脸上风格迥异的精致面具。繁复雕花、镶嵌宝石的威尼斯面具,或简约神秘的丝绸眼罩,将身份掩藏在朦胧诱惑中。 手腕上的卡地亚首饰与江诗丹顿腕表,与手中的水晶杯相辉映,琥珀色酒液在灯光中轻轻晃动,映射奢华光芒。随意搁置的Hermès Birkin包为场景点缀出更多细节的精致。低调却华丽的氛围交织,为这场晚会赋予无言的奢靡感。 这间俱乐部是顶级会员的私密领地,严格的会员审核与外界完全隔绝。窗外繁华夜景透过落地玻璃窗映入眼帘犹如一幅流动的画作。灯光与夜色交织,都市喧嚣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静谧庄重的氛围。 俱乐部幕后老板共有三位,许焱便是其中之一。平日极少同时现身,但今晚例外——半年一度的面具晚会,作为幕后总裁,他们悉数到场,每人戴着独具个性的面具。许焱的面具是深黑色半脸设计,线条简洁锋利,勾勒出冷静且不容侵犯的气质。边缘镶嵌细密钻石,随着灯光变化闪烁低调奢华光芒。面具设计极简,却完美突显他深邃锐利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人心。面具遮掩了部分面容,却让他的存在更加难以忽视。黑色定制西装配合面具,挺拔身姿在喧闹中独显孤傲,仿佛置身局外。 这是一场奢华与神秘的盛宴,每个细节都彰显俱乐部的不凡,面具为这一切增添几分不可言说的诱惑。 “总算见到你了,刚才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一身白色西装、佩戴白色羽毛面具的人轻声说道,语气带戏谑。 “如果不来,直接把他从门口逐出去也行。”木质地板上传来稳重脚步声,一道低沉嗓音随即响起。 “有时间过来,难道还不行?”另一人轻笑回应,语气中不以为意。 三人步入场内靠窗位置,既隐匿身形又能俯瞰全场,安静且威严。酒杯轻轻碰撞,三位老板默契举杯,空气弥漫微妙氛围。白色羽毛面具者率先打破沉默:“今晚场面是不是不一样?” 戴几何图案面具的人扫向吧台,语气平淡:“确实不一样,什么时候调酒师换了?” 羽毛面具者轻咳一声:“大概休假了。” 两人齐望俊逸,许焱嘴角勾起邪魅笑戏谑:“对员工上心了些,斯羽,什么时候见见?我记得对方挺年轻。” 白羽面具的俊逸打响指,示意侍酒师带来一瓶Hibiki 30年,“这是刚到,算我给你接风洗尘的口粮。” 许焱挑眉习惯先闻酒香,深吸一口气,轻抿杯沿。手工冰块与酒液碰撞清脆,烈酒气味被冰块缓和了几分。 斯羽看向许焱,问:“国外业务都处理完了?” “架构已设定,只等人员到位。”许焱轻描淡写,“之前谈的那块地项目可以启动了。” (来追老婆了,当然得在国内追,下边就是受和攻第一次见面了) 俊逸接电话,简短招呼后起身离开,场内剩斯羽与许焱。斯羽懒散坐沙发,抬手夹雪茄眼底闪玩味光芒调侃:“看样子,像是没打算动真心,还是打算动真情?” 许焱语气平静却带玩味:“动不动真心不清楚,情倒是动了。” …………………………………………………………………………………………………………………………….. 斯羽吐出一口烟,烟雾缓缓升腾如梦境漂浮的迷雾慢慢旋转编织一张看不见的网。烟丝如水银流动,轻盈弥漫,带神秘气息,朦胧迷离。酒杯中液体香气随空气飘散,浓郁温暖,夹杂淡木质果香,与烟雾交织,空间笼罩醉人迷幻氛围。香气轻绕,既真实又虚幻,穿梭呼吸间,令人沉浸,时光仿佛凝固。 酒气上升,斯羽嗓音懒散几分:“那你呢,冰山王子?继上一个MB后,已经有段时间了。”转头望场中的人挑衅:“这里的人,每天都期待着你。” 许焱眼神骤冷:“你好像很关心我的生活,斯羽。” 斯羽背脊一阵发寒,几乎下意识举手,嘴角含雪茄,慌乱中带玩味摇头:“没,别误会。” 斯羽比许焱小三岁,大学时已相识,后经斯羽介绍认识俊逸,共同创业打拼欧洲商业圈。他们对伴侣关系持开放态度,男女或男男皆无忌,性爱非龃龉肮脏,情浓时的黏腻与耳鬓厮磨是疗愈良药。 场内另一侧正发生风波,预示着他们的相遇。 有人急匆匆赶来,慌张道:“许总,羽少,吧台那边出事了!对方指名要见许总,还说是您的人该负责。” 面具下冷冽目光扫来许焱嗤笑:“哼,倒要看看谁敢拿我名字兴风作浪。” 斯羽侧头低声说道:“先过去看看情况。” 两人加快脚步,向吧台方向走去。角落里三人正围攻着调酒师。两名男子咄咄逼人,其中一人冷笑着怒骂:“啧,你是说我错了?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另一人更是得寸进尺,扬手将手中的酒泼向调酒师:“就你这不起眼的贱货,也敢出现在这里?” 毫无防备的叶月顿时被酒液泼了一身呆愣在了原地。洁白的衬衫瞬间被鲜红酒液浸透,狼狈不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无力反抗,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站在那里僵硬而无助。 斯羽与许焱对视一眼,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赶到叶月身前。斯羽挡在叶月面前,与两名男子保持距离冷声吩咐身旁的服务生:“拿条毛巾过来,让他擦擦。” 话音未落,许焱已经伸出修长的手指,单手摘下面具,目光如寒冬般锋利:“今晚是晚会,何必让这些不愉快的事破坏气氛?酒不合口味,换一杯就是了。很抱歉让两位不开心,我们会妥善处理。” 说话间许焱护住叶月,轻轻披上一条厚实的毛巾,将叶月的身子半遮半掩。斯羽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名泼酒者认出是许焱之前的一位MB。两人默契地对视眼中闪过复杂的意味。 这时身着薄纱裙,胸前点缀银钻链条的MB眼中含着泪痕,走到许焱面前,声音哽咽:“主人,我刚刚被他们欺负了……”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所谓的“委屈”,娇柔的嗓音中带着颤抖。 宴会厅恒温定在26.7度,可此刻叶月却浑身冰冷心头如坠冰窖。耳边充斥着各种指责和污蔑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发丝上滴落的酒液与泪水交织滑落,模糊了面庞。 内心纠结万分——既害怕连累朋友诗苒,又不甘心替别人的错误买单,更多的是无助与羞辱几乎让叶月喘不过气。 正当叶月踌躇时,斯羽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场内布有摄像和录音设备,完全可以查明事情的真相。如果真如你们所言,是调酒师的失误,我们必将严肃处理。” 话锋一转冷冷扫视那名MB:“但如果有人诬陷我们的员工,同样有人会为此承担代价。” 许焱转头望向仍在颤抖的叶月,眼神中多了几分凌厉:“你应该清楚,我对污蔑和惩罚的态度。” MB身体一颤,急忙低声哀求:“主、主人,我知道了……!” 斯羽吩咐手下,将叶月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轻声交代:“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全新的,随意使用。” 叶月勉强点了点头,门一关上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僵硬地站了片刻,才无声无息地走进洗手间,跌坐在角落。 湿透的衣袖紧贴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难受。拼命扯开袖口,却无丝毫解脱感,颤抖的手无处安放。猛然间张嘴咬住自己的手臂,牙齿深深陷入皮肉,直到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才松开。胳膊上交错鲜红的咬痕一道道刺眼的烙印。 叶月死死盯着那些痕迹,他在惩罚着自己。 “是我的错……一定是我哪里没做好……明明只要照他的要求做就可以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连累了诗苒怎么办?……”泪水无声滑落,打湿了手臂和衣袖。怔怔地看着满是咬痕的手臂,心底像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我根本不配拥有任何东西……”这念头在脑海中反复回响。“工作丢了,朋友也会受牵连,我果然是个废物……连兼职都做不好,凭什么奢望被别人接受?” 叶月蜷缩身体,脚底的凉意沿血液蔓延全身。额头紧抵膝盖眼泪止不住地滴落,哭得越发压抑,声音逐渐变成沙哑的呜咽。本能想要寻找出口,但每条路都被恐惧与愧疚封死,只剩无边黑暗如童年梦魇般缠绕着无法逃脱。 下意识地再次咬住手臂用尽全力试图缓解那种彷徨和失措。牙齿深深印进肌肤,直到细小的血珠渗出。肩膀颤抖,泪水夹杂汗珠滑落,绝望的呓语从唇间溢出:“我就是个烂人……不配被善待,不配拥有任何东西……”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将自己深埋进双臂,试图逃离一切,任这窒息的自我厌弃随泪水流散。 斯羽下楼后冷淡地扫视一圈,随即对身旁服务生:“带两位去重新换酒。”将MB和另一人隔开,巧妙阻断他们与许焱的接触。 周围恢复平静后,斯羽走到许焱身边:“你的人情绪很不稳定。”顿了顿神色凝重:“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 目光扫向楼上又转向许焱,似乎等待回应。但没有多言,只轻叹一声,留下意味深长的沉默。 许焱眼中闪过复杂情绪,似乎隐忍又冷漠。默然转身,走向二楼。尽头的房门半掩,站在门口轻敲几下,却没有回应。眉头微蹙,他推门而入。 房间内静得令人窒息,许焱环视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浴室那扇虚掩的门上。隐约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像风中摇曳的细线,轻柔而几不可闻。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蜷缩在地上的叶月。 许焱的视线被眼前的景象牢牢吸住。 叶月瘦弱的身体紧紧蜷缩着,宛如被暴雨浸湿的落叶毫无生气。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肩膀和锁骨,那因酒精浸染而略显透明的布料下,是一片未曾晒过阳光的白皙肌肤,细腻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带着纯净与脆弱并存的矛盾感。那未经雕琢的柔软,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易碎与无助,令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叶月双臂环抱着膝盖,臂上鲜明的咬痕透露着刚刚才留下的痛楚,嘴角和手指间还挂着唾液,几处青紫的旧伤更衬托出肤色的苍白,刺眼而触目惊心。湿漉漉的发丝贴着脸颊,泪水与酒精交织的液体从下巴滑落,模糊了叶月的五官,却掩盖不了眉眼间的迷茫与脆弱。 被突然推开的门吓得浑身一颤,呼吸急促变浅,听见门声猛地抬头,目光与许焱交汇。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如同被惊扰的小鹿,慌乱中试图退回自己的壳内。呼吸戛然而止,泪痕未干,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颤抖的身躯紧贴冰冷的墙壁,似乎借此抵御内心的慌乱。许焱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将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一旁,步伐顿住,没有再上前。深邃的眼神平静如水,语气淡然:“衣服是干净的,重新洗个澡,别着凉了。”说完便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叶月蜷缩着坐了很久,冰冷的空气让他不停颤抖。长时间的哭泣让他近乎虚脱,胸口沉重得难以呼吸,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间。踉跄站起打开淋浴,温热的水流顺着身体滑落,冲走了酒气,也稍稍平复了紧绷的神经。目光扫过墙上的瓶瓶罐罐,随手抓起一瓶沐浴露,胡乱地涂抹着。清新的冷杉与松木香气伴随着泡沫弥散开来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门外的人是谁?”叶月低声问自己,“他会帮我吗?我能信任他吗……” 思绪尚未理清,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叶月的沉思。许焱的声音不急不缓透过门缝传来:“已经半个小时了,洗太久会晕倒。” 叶月一惊,慌忙裹上浴巾,急促回应:“快好了!” 随着水声停止,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叶月松了口气,匆匆擦干身体,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衣服。那是许焱的衣服,宽大得仿佛能将他瘦小的身躯整个包裹。叶月费力地穿上,袖口长长垂至指尖,下摆几乎盖住大腿中部低头拢了拢衣领,一股淡淡的琥珀香夹杂柏树与雪松的气息扑鼻而来,干净且深沉。那香气似乎已融进了这屋子的每个角落,木质的温暖与许焱低沉气质相映成趣,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又令心头微微颤抖。 衣服太大,叶月轻轻动了动肩膀,袖口依旧摇晃。看着镜中的自己,宛如穿着大人衣服的孩子,既滑稽又令人怜惜。随意揉了揉尚未干透的头发,脸颊泛红,流露出一丝局促和不安。 走出浴室,叶月站在空旷的卧室里,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木质的香气依旧萦绕鼻端,这位屋主显然钟情于低调内敛的气味气息便是无声的表达沉稳深邃,令人不自觉放松,又带着难以触及的距离感。 阳台上,许焱正挂断电话,听到浴室门响,侧头望去。推门抬眼便见叶月踌躇站立,穿着明显大了好几个码的衣服,头发半干,瘦弱身躯如风中落叶,洗过热水的脸颊泛着红晕。许焱目光微顿,语气平淡带着关切:“头发没擦干,容易感冒。” 叶月紧张地缩在沙发角落,手指藏在衬衫下,不安地摩挲着衣料,低垂着头,声音轻柔却带着明显的忐忑:“没事。” 许焱微微皱眉,察觉到叶月的紧张,却没有追问。转身走向餐桌,动作干脆利落,修长的双腿步伐稳健有力。身上的高定西装剪裁得体完美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形,在灯光下泛着柔和光泽,气场强大,难以忽视。 许焱端起一杯清水,转身回到叶月身边,轻轻将水杯放在桌上。 叶月的目光停留在水杯上,却始终不敢伸手。坐得笔直整个人紧绷如一根拉满的弦。许焱侧靠在餐桌旁,优雅地交迭着修长双腿,微微低头,双臂交迭于胸前。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俊朗,深邃的目光锁定着叶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我叫许焱。这是我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敢擅自闯入。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 话音落下停顿片刻,眼神柔和了些,:“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没人会欺负你。” 叶月抬头,与许焱的目光短暂交汇,像是感受到一丝安慰。许焱随即站直身子,气场依旧凌厉却不显咄咄逼人,沉稳地问:“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月双手紧握水杯,杯中水面微微晃动。低头抿了一口,视线始终躲闪,停留在地板上。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许焱,声音低弱:“对不起,钱我不要了,跟诗苒没关系的……” 话音未落,泪水便夺眶而出。慌乱地伸手擦拭,却怎么也拭不干。越是努力压抑,胸口的委屈越像潮水般泛滥,一股脑涌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咬着下唇,声音颤抖着发出呜咽,宛如迷路的小孩。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细雨,淅淅沥沥打在窗玻璃上与叶月的情绪呼应,轻声伴随着他的抽泣。 许焱微微眯起眼,眉间轻轻皱起看着眼前哭得无助的叶月,心底那根冰冷的弦被悄然拨动。平日冷静自持,此刻不由自主泛起几分柔软。 缓缓脱下西装外套,动作优雅且克制,单手扯松领带,解开的领口透出慵懒气息。走到叶月身旁坐下,伸手轻揉他的发丝,指尖顺着发丝滑到后颈,温柔地捏了捏,缓缓将叶月的头按到自己胸口,手臂紧紧搂住牢牢抱在怀里。 “想哭就哭吧,”许焱声音里满是温柔的无奈,却又夹杂着一丝严厉,“但不许再咬手。”低头看了一眼叶月那双泛白、纤细的指节,将冰冷的双手握在掌心,拇指轻轻摩挲着叶月的手腕。 ……………………………………………………………………………………………………………………………. 叶月埋在许焱的胸口,身体止不住地轻颤断断续续地抽噎着,像是终于崩溃一般,无声地哭泣着“不是我的错……不要……不要丢掉……”声音哽咽,语调几近失控,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低哑的呜咽愈发急促,像是将所有恐惧都倾注在这几句支离破碎的话里。 许焱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木质香缓缓弥散开来。那气味微微辛辣却不刺鼻,掺杂着冷杉与雪松的清冽气息那种气息带着一种沉稳而安定的力量只要靠近,便能寻得庇护。 叶月哭得几近虚脱,颤抖的手却仍死死攥着许焱的衣角不放。泪水早已将胸前的衬衫浸湿,湿凉的痕迹紧贴皮肤。 许焱没有丝毫不耐只是静静地环抱着叶月,手掌在背上轻轻安抚着。低头看了一眼那片湿透的衬衫没有动只是将叶月搂得更紧些。指尖按在后颈,轻柔地揉着。 直到叶月的抽泣渐渐平息,许焱才慢慢松开些。怀里的人因哭得太久,气息紊乱,轻轻喘息着,肩膀仍在细微地发抖,每一次呼吸都像被无形的压力压得支离破碎。 “不是我的错……呜……是他们……唔……”叶月断断续续地说着,哭腔未散,语气中满是绝望,如同一只濒临溺水的猫,不停挣扎却始终触不到岸。 许焱垂下眼帘,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情绪却依旧沉默只是伸出手,覆上叶月颤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一寸寸传过去,试图让那双因过度紧张而发白的指节慢慢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哭泣终于变成断续的啜泣。叶月在那熟悉的烟草木香中,嗅着衣料间残存的暖意,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了下来。细小的哽咽渐渐平息,蜷缩在许焱怀里,默默从他身上汲取最后的安全感。眼角还泛着红,脸颊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睫毛被泪水打湿,显得脆弱而沉静。 稍微恢复些神智后,叶月松开了手,缓缓从怀抱中退出来,蜷缩到沙发的一角。 许焱没有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等叶月自己开口。 叶月低垂着头,声音很轻,怯生生地把事情的经过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最后像是用尽了勇气般,低声说了句:“我想离开。” “我想离开。”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 叶月低着头,声音细若游丝,像是从极深的黑暗中挤出的最后一句。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僵住了肩膀微微抖着眼神却始终没有抬起,像在等待一个未知的判决。 许焱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应。那一瞬间的静默,仿佛连窗外的雨声都停滞了。 叶月察觉到这片刻的停顿,更加不安地攥紧了手指。泛白的指节呼吸也跟着乱了。那种要被留住又不敢看对方的恐惧,像薄冰一样贴满他的胸腔。 “不是逃走……”叶月咬着唇,急促地补了一句,像是怕被误会,又像是在替自己辩解,“我只是……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话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轻得几乎听不见,像被吞进了喉咙。可那一点点语气的颤抖,却是从全身骨骼里传来,带着太久太深的自我压抑和否定。 “我不想让你麻烦……我知道你不欠我什么……”叶月咽了口气,眼眶又泛起湿意,拼命忍住没有哭出声来,“我不应该待在这里……我只是……只是……”说不下去了。话卡在喉咙里,像一根倒刺。把脸埋进膝盖里,把自己蜷得更小,像一只试图从世界消失的猫。 细雨拍打着窗户,模糊了窗外的灯光,也像是在模糊“留下”的渴望。 雨天 窗外的雨声如泣如诉叶月的眼泪未干,许焱身上的木质香气在这别样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尽管雨越下越大,叶月还是坚持要离开,不愿多停留一秒。临走前留下一句话让许焱不必担心,说这件事他处理好,两人也交换了联系方式。 瘦削的身影在雨中更显孤寂。快要上车时,叶月下意识地回头,看见许焱站在台阶上仰望着。叶月低声:“谢谢,晚安。” 许焱轻轻点头,定了定神:“好好睡觉。” 雨声继续在车窗外奏响。长时间的站立,加上今晚这一出闹剧,叶月在后座沉沉睡去,直到车停在家门口才被轻声叫醒。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梦境碎裂成一地回音,耳边是无休止的咒骂,脚下是永无尽头的楼梯,尽头却只有一个通往黑暗深渊的出口。蜷缩着身体冰冷的寒意侵入骨髓像是已经失去知觉。 醒不过来或者说——不愿再醒。在那片阴郁的角落待得太久,阳光的温暖早已模糊,甚至开始怀疑它是否真实存在过。 忽然,一缕来自森林的气息掠过梦境,像某人身上的香气,在意识边缘一闪而逝。 闹钟响起,执拗地把叶月从梦中拉回现实。睁开惺忪的睡眼望向窗外,昨夜的雨留下了湿冷的余温,为整座城市披上一层清晨的寒意。 呆坐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目光扫过被泪水浸透的枕头和床单,怔了片刻,随后像往常一样默默地换上干净的床单。 这样的梦魇早已习以为常。从很小的时候它便如影随形地折磨着。叶月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些事,将所有的痛苦和伤痕咬碎、吞下,深埋心底。 倾诉对叶月而言,是一种软弱又卑微的行为。 始终认为自己不值得被爱,也不值得拥有朋友。这种想法,根植于那早已破碎不堪的原生家庭。 这时手机震动,是诗苒打来的。她在电话那头劝慰叶月,说她也为那件事感到愤怒,已经向经理反映了情况,并叮嘱好好休息邀请叶月去她家吃饭,叶月婉拒后挂断了电话。 一碗泡面、一部老套的肥皂剧,是叶月假期中最常见的日常。生活看似单调无趣,叶月却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找到一丝安宁。 饭后随手拿起画笔,在画纸上胡乱描画,不知不觉勾勒出了许焱的轮廓。冷峻立体的五官,干净锋利的下颌线,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寒潭般幽远,低垂时显得淡漠而疏离,抬起时却能看透人心。高挺的鼻梁,微垂的鼻尖增添了几分凌厉;薄唇紧抿,冷酷中又藏着一丝性感的意味。 叶月看着画中人出神衬衫上似乎还残留着冷杉的香气,清冷中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温度。 脸颊悄然泛红,鼻尖轻吐着热气,体温似乎也慢慢升高。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安静的号码,犹豫着举起手,最终还是在最后一刻按下了关闭键。 烦躁地滑动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滞,最后缩进椅子里,双手抱住膝盖,将脸埋进那件衬衫中,想要从这里找到一点平静与清醒。 邀请 叶月的身体依旧沉重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无力地靠在办公椅背上,眼神盯着温度计上的红色刻度,停在38.5度的位置。轻叹了口气,脸颊因高烧而染上了一层灼热的红晕,却觉得那并不美丽。抬手摸了摸额头试图确认自己的体温,却在手指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被那烫人的热度灼得缩了回去。 一整天昏昏沉沉地在办公桌前度过,沙哑的嗓音让叶月说几句话都显得吃力。同事路过时关心地问了几句,摆摆手试图装作轻松的模样,可虚弱的语气和通红的脸颊早已暴露了真实的状态。走路时,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稍一用力就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临近下班时,手机突然响了是许焱的电话。叶月接起电话时,声音低沉沙哑,像沙砾划过:“喂,怎么了?” “请你吃饭,”许焱的声音依然清晰干脆,“下班等我,我来接你。” 叶月愣了愣,手指不自觉地紧握住手机,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想拒绝可嗓子疼得像灌了砂纸,几乎只能勉强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那个……我……” “别找借口,下班见。”许焱没有给叶月机会解释,干脆地挂了电话。 叶月怔怔地放下手机,脸颊依然红得不自然,不知道是烧的还是被气的。晕乎乎的感觉越来越重靠在墙上喘着气,脸颊仍然像火烤一样炙热,可脑袋却在不停地转动。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他怎么知道我上班的地方?” 回到办公室时,大家正热烈地讨论着今晚的聚会。提前下班的喜悦感染了每个人,笑声和交谈声此起彼伏,唯有叶月的状态显得格外格格不入。步履蹒跚,几乎没有什么力气。 “月月,要不等会我陪你去医院吧,真的不行了。”雅雅看到他疲惫的样子,忧心忡忡地看着。 叶月对上她的目光,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安慰:“不用啦,睡一觉就好了,别担心。”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可那嘶哑的嗓音和疲惫的眼神怎么也掩饰不住身体的虚弱。 雅雅依然有些不放心,但见叶月坚持,也只能叹了口气:“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我们先走了,拜拜!” 叶月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苦涩中带着一丝甜味,像是把沉重的头脑稍微拉回了现实。轻轻吐了口气,强撑着身体收拾好东西,摇摇晃晃地朝门外走去。 今天的许焱穿了一件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随意地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肌肤,那股慵懒性感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 浅灰色的休闲裤勾勒出他修长的双腿,随意地倚靠在保时捷的车门上,暗红色的马丁靴更添了一丝不羁气息。微风轻拂过黑发整个人显得格外洒脱与随性,完全没有西装里的冷峻与严肃。身上散发出一种低调却致命的吸引力,路过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忍不住多看几眼。 叶月远远地看见目光不自觉地被那迷人的身影吸引竟然出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许焱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愣了一下心跳忽然加速,那份因为发烧而带来的红晕此刻愈加明显,连耳根都被烫得发热。 许焱微微低头注视着叶月,眼里掠过一丝细微的打量,薄唇微动,用低沉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上车。” 叶月抬起头,与那双深邃的眼睛对视,心里顿时慌乱不已,连身体的疲惫都在这一瞬间被这短短的两个字冲淡了。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 车内的暖气逐渐升腾,温暖的空气让叶月发烫的身体渐渐舒服一些,而从许焱身上散发出来的木质冷杉香气则像无声的安抚柔和又安心。调整了一下身体,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不一会儿,车外闪烁的灯光与引擎轻微的轰鸣声交织成了专属催眠曲,让叶月沉沉地睡去。 许焱透过余光瞥了一眼安静的叶月,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微微调高了车内的温度。往常叶月的睡眠浅一点动静就会惊醒,这一次竟然安稳地睡了过去。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也许是这一刻的车厢让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等车停在红灯前,许焱转头再次看向叶月歪着头靠在车窗上,脸上依旧带着因发烧而残留的红晕,嘴角还挂着一丝晶亮的口水,顺着嘴角滑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许焱眉头微蹙,抿了抿唇,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亦有些无奈。轻轻侧过身体,尽量不打扰叶月的睡眠,抬手调整了后背座椅的角度,让叶月能舒服地躺下。 “从来没人敢在我车上睡着还流口水。”许焱低声说嘴角微扬,语气却掩不住一丝温柔与宠溺。 叶月微微动了动身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车上睡着了。抬头一看,发现许焱正低头专注地回复信息,心里顿时慌乱,眼神不由自主地躲闪,仿佛被人抓住了什么秘密。“不会是知道我睡着了吧?”心里暗暗懊恼,同时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努力掩饰刚睡醒时的窘态,假装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窗外,随口问道:“嗯,到了吗?有点饿了。” 许焱抬眼瞥见叶月的动作,眼角带着一丝笑意,心里暗自:“这个人啊,就连睡着的样子都这么可爱。慌乱成这样,是怕我发现吗?”收起手机,走下车绕到副驾驶一侧,替叶月打开了车门。 叶月刚抬头便撞上了许焱的目光,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和戏谑看穿了一切。不由得愣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热。许焱没说什么,只是牵起叶月的手,像哄小朋友一样轻轻一带:“走吧,先吃饭。”两人并肩走进了一家精致的日料私房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气息。 晚餐 隐匿于酒店深处的预约制日料私房菜馆,低调得只为知音而设。门外没有显眼的招牌,只有一块巴掌大的木质匾额静静挂在门旁。青竹铺成的小径延伸至门前,两侧点缀着几盏石灯笼,柔和的光晕为夜色添了几分禅意与雅致。 推门而入却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简约却讲究的空间布局,一眼便能看出设计者的匠心独运。餐厅只设一个开放式吧台,席位不多,却隔得恰到好处,保留了难得的私密与宁静。窗帘是质朴的麻布,将外界的喧嚣温柔地隔绝在外。暖黄灯光洒在深色原木桌椅上,映出温润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香与食物的鲜香,沉静中透着克制的奢华。 料理台后站着一位年近半百的日本大厨,身着整洁的白衣,动作沉稳而优雅。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给人一种安心感。据说曾是银座米其林餐厅的主厨,以刀工精准与对食材极致挑剔而着称。也因此,这家店的预约往往要排到数周之后。他出手的每一道料理,都是一场视觉与味觉的双重盛宴。 特色菜一上桌便令人惊艳。炭火烤鳗鱼,皮酥肉嫩,油脂与酱汁交融在舌尖,焦香中带着一丝甘甜;金枪鱼腌寿司选用顶级蓝鳍金枪鱼,细腻的肉质在口中轻轻一化,醋饭酸度恰到好处,将鱼肉的鲜美衬托得淋漓尽致。 许焱带着叶月落座后,便熟练地用日语与主厨交谈。叶月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连语言都如此娴熟。局促地坐在一旁,偷偷瞥了一眼大厨,却发现对方正朝着自己微笑,眼神温和而亲切。这一眼让叶月脸颊有些发烫,连忙低下头,有些羞怯地回避目光。 餐厅没有背景音乐,但厨房里刀切食材的轻响、炭火燃烧的咔哧声,甚至调酒时酒液碰撞的脆响,都成了这顿晚餐最动听的旋律,为这一刻添了几分静谧的诗意。 “喝过日本的清酒吗?”许焱忽然低声问。 叶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光。 许焱唤来服务生,低声点了几种清酒耐心解释:“清酒是用大米酿的,但它和我们平常喝的米酒不一样,不同的清酒适配不同料理,口感和温度都讲究搭配。” 清酒送上来,几盏小杯晶莹剔透,杯壁沁着一层微凉的雾气。几杯过后,叶月渐渐放松了神经,话也比平时多了些。本就体弱在酒精和发烧的双重作用,此刻脸颊红得像染了胭脂,眼神轻飘飘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叶月撑着下巴半阖着眼看着许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有点迷糊,有点孩子气,像个在风中打着盹的猫。 眨了眨眼,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打了个哈欠,声音软得几乎听不清:“我去趟洗手间……” 那语气里像是努力要振作清醒过来,却更像是一个要跌入梦境前最后的挣扎。 叶月扶着桌子缓缓起身,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却仿佛踩空了什么。世界在眼前打了个旋,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墙。本想开口,却来不及下一秒,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倾倒。 最后的意识里,只听到许焱一声惊呼,带着慌张与压抑的焦急:“叶月!” 一切陷入黑暗。 意识如同沉在水底,朦朦胧胧地浮浮沉沉。耳边有模糊的声响,像远方的风,又像谁在低声说话。叶月睁不开眼,只觉得浑身滚烫,胸腔像被什么压住,喘不过气。 梦里站在一条狭窄的楼梯上,脚下没有尽头,头顶也看不到光。耳边回荡着熟悉的责骂——母亲崩溃的哭声、父亲摔门离开的怒吼、还有自己在角落蜷缩哭泣的声音。那些早该被埋藏的记忆,此刻却如潮水般涌来一点点吞没。 “不……不要……别关灯……”叶月在梦中喃喃低语眉头紧皱,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逃离什么。 温热的手覆上额头,轻轻地为拭去汗水。接着是一道低沉稳重的声音,带着耐心和温柔:“叶月,没事了……你在我家,很安全。” 那声音仿佛一道锚,将叶月意识从梦魇中拽了回来。可眉头仍紧皱着,却逐渐平静了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叶月终于缓缓睁开眼。天色已经泛白,窗帘缝隙透进来微弱的晨光,屋内静悄悄的,只听见外头偶尔传来的鸟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冷杉香,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震。 视线落在一旁的沙发上——许焱正坐在那里,单手撑着额角像是刚眯了一会儿。那件白衬衫已经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空闲的手还握着半本打开的书,书页微微卷起,像是某一刻匆忙放下。 叶月怔了怔,大脑仍有些混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头,已不再那么烫,却还残留着一丝病后的虚弱。试图起身却惊动了沙发上的人。 “醒了?”许焱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点低沉的倦意,眼神却迅速清明起来。放下书,走到床边。 叶月嗓子干哑,喉咙发紧,挤出两个字:“……这里是?” “我家。”许焱答得坦然,“你在餐厅晕倒了。我带你回来,烧得厉害,叫了医生来看。” “我……”叶月咬了咬唇,眼神有些躲闪。从没在别人面前这样失控过何况是许焱。 “你做梦了。”许焱的语气突然轻了些,似乎不想让叶月勉强解释,“喊了好几次‘别关灯’。” 叶月整个人一震,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下意识背过身,掩饰自己眼神里的慌乱:“……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你很怕黑?”许焱垂眸看着床前瘦弱的人。 叶月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被子拉高了一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小时候关了灯,就再没人管我。” 许焱没再追问,只是轻轻:“以后不关。” 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承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意外地让叶月的心,静了下来。 片刻沉默后,许焱转身去倒水,把温着的粥端了过来,“吃点东西,医生说你昨晚烧到快四十度。” 叶月接过汤匙时,手还有些发抖。许焱没有多说,只在一旁坐着,偶尔帮忙扶一扶碗,安静得不像平日里那个锋利的人。 等粥喝得差不多了,叶月才终于恢复了一些颜色。望着眼前的人,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许焱闻言轻笑,语气却并不戏谑:“因为你值得有人对你好。” 这句话像一枚火星,轻轻落进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上,没能马上融化,却留下了痕。叶月低头没再问也没再躲,像是第一次试着相信。 发烧 眼前的人突然昏倒,让许焱心头一紧,眉头骤然皱起。伸手接住叶月,感受到叶月滚烫的体温,心底的慌乱瞬间转化为一种压抑的怒意。摸了摸叶月的额头,触感让许焱的脸色更沉,眼神里透出紧张和隐隐的怒火。 许焱抱紧叶月动作小心却不容分说,快步上车,指节因用力握紧方向盘而微微发白。一边开车,一边冷声拨通电话,语气中藏着压抑的焦虑:“安排家庭医生,快!” 车刚停下,许焱便看到森野早已等候在门前一个眼神都没给,抱着叶月直接快步越过迈进家门直奔主卧,眼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怒意。 “现在已经打了退烧针了。只要后半夜体温不再继续升高,就暂时观察,相隔一小时测一次体温吧,明天我再过来。”家庭医生叮嘱完后离开,森野将医生送到门口,又匆匆折返回来。 客厅里,许焱静静站着,脸色阴沉得吓人。195的身高让人感到压抑的怒火在眼底翻涌着。抬头的瞬间目光冷得像刀,让森野不禁脚步一顿。 森野硬着头皮开口,小心翼翼地问:“少爷,需要安排人来照顾吗?” 许焱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得几乎要冻结空气声音低沉,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怒意,每个字都带着压迫感:“不必。这几天的应酬全取消,会议转成线上。不能取消的,你替我去。” 瞬间,森野甚至感到呼吸都被堵住了。许焱没有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大步走向房间。每一步都像踩在怒火上,背影透着凌厉与决绝,令人不敢靠近。 识时务者为俊杰森野转身便忙去了。 许焱轻轻坐在床边,目光停在叶月身上。King Size的床衬得叶月越发瘦小蜷缩在层迭的被子里,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苍白的脸颊染着病中浅浅的红晕,点滴针头扎在她纤细的手背上,衬得那双手如瓷般脆弱。 叶月轻轻呓语,眉心拧成紧结,身体在噩梦中不安地扭动。试图抬起手试图驱散看不见的威胁,嘴里断续地呢喃:“不要……”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惶恐和脆弱。 许焱的眉头微微皱起。俯身把叶月轻轻抱起,动作缓慢到几乎听不见布料摩擦的声音。叶月的身子轻得像没多少重量,几乎不费力气就将叶月圈进怀里。靠坐在床头,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叶月的脸贴近自己的胸膛,手臂稳稳地环住。 叶月缩在他怀里,额头抵着他宽阔的胸膛,像一只误入暴风雨的猫,在高山般的怀抱中瑟瑟发抖。许焱的身体透着温暖的炙热,叶月的小小身躯被许焱完全包裹在怀中,那体型的差距令人忍不住生出一种近乎错觉的保护欲。 清淡的雪松香气在他们之间流动,像是森林深处的宁静气息,无形中安抚了叶月微颤的呼吸。毛巾轻轻拂过额头,带走湿意的同时,也带去了一丝噩梦的阴影。许焱用温柔到极致的声音低声哄着:“别怕。” 叶月的呼吸渐渐平稳,但依旧偶尔发出呜咽般的低吟,像还未完全从梦魇中挣脱。许焱抱躺在怀里身上盖着被子,身体的炙热和清冽的香气层层包围着叶月,让叶月在这厚实的怀抱里仿佛找回了片刻的安宁。轻声低语,声音如冬日暖阳般穿透寒意:“有我在,别怕……” 深夜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点滴瓶中液体滴落的细微声响。叶月蜷缩在被子里,额头的汗珠一颗颗滑落,脸颊因为发烧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轻而急促,眉头微皱,许焱的哄似乎没能从让叶月从梦魇中挣脱。 炙热的触感让许焱的眉头微微皱起。“叶月,醒一醒。”低声唤道,手掌拍了拍叶月的脸颊动作极其轻柔,像怕吵醒了什么脆弱的东西。然而叶月的眼皮只是轻轻颤了颤,嘴里依旧喃喃低语着什么,却毫无要醒来的迹象。 许焱起身走向浴室,带着干毛巾和温水回到床边,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暖黄的灯映在叶月的脸上,苍白而柔弱的轮廓带着一丝无助。 许焱将湿毛巾顺着脖颈和手臂缓缓擦拭。叶月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轻轻一碰仿佛就能看到细微的血管纹理。因为发烧白皙的皮肤透着粉红,连呼吸间似乎都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气息,微微撩拨着他的神经。 目光在瘦弱的锁骨上停留了片刻,那里的曲线优雅,微微凹陷处有一颗小痣,莫名让人移不开视线。汗水浸湿的衣服脱下,胸前双乳透着粉嫩,双腿的淤青让人不禁一愣。 许焱见过太多精致完美的身体,但叶月的瘦弱和细腻却有种别样的吸引力,像一种静谧又危险的诱惑。 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叶月的背触感粗糙和前胸的细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许焱微微一愣,掀开衣物仔细看去,只见从胸侧一路延伸到蝴蝶骨后,竟是一道长长的疤痕,狰狞得令人触目惊心。灯光洒在那道疤上,映出它深浅不一的痕迹像是诉说着某种痛苦的过往。抚上那道疤痕的手指微微收紧,却又极快地松开换好衣服。 许焱坐回床边,目光停留在叶月身上久久不离去,胸中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感。拿起电话紧张地落下:查人,叶月。 梦魇 叶月在梦魇与高烧的折磨中,度过了一整天一夜。许焱除了必须出席的视频会议,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表情始终冷静克制但眼底的疲惫和紧张,却一点都藏不住。 门外传来敲门声轻轻掩上房门,转身看向森野声音低沉:“去外面说。” 森野随后来到走廊压低声音汇报:“叶月背上的那道伤,是小时候动手术留下的。那场手术耗尽了家里所有积蓄,还把家里拖入了债务。虽然,他人救回来了,但家人从此对他……生出了怨恨。” 许焱闻言原本沉静的眼神瞬间沉了几分。抿紧唇线眉目间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冷意:“因为花了钱……所以觉得他是个拖累?” 森野点头又小心补充:“他体质很差,经常感冒、摔伤,医药消费几乎占了生活支出的半数。半年前确诊了中度抑郁和焦虑。公司不少人都知道但没人敢深问。” 许焱低头,声音冷得像锋刃:“……伤痕、抑郁……都藏着,自己都不吭声。” 沉默片刻冷静下来的语气反而更压迫:“退烧后,安排人暗中保护。家里的每个人——一个不落全查。” “是。”森野立刻领命退下。 …………………………………………………………………………………………………………………………….. 一墙之隔,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卧室里,叶月的意识依旧在梦魇中沉浮像是被扯进浓雾和黑泥之中,动弹不得,深陷恐惧的深渊。 梦境破碎狰狞的面孔与尖锐的言语不断从四周逼近。尖叫、哭喊、辱骂、失落……一幕幕过往的记忆缠绕成剧毒的锁链,狠狠勒住脆弱的神经。 “你为什么不去死……” “全家都因为你被拖垮……” “别靠近我,晦气……” 无声的嘶吼在脑海里回荡,拼命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像一个在冰湖底挣扎的人,无人知晓,无人施救。 叶月想要呼救,想要睁眼,却只感到被黑暗吞没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忽然——那股熟悉的木质香气轻轻浮现,若隐若现,像森林深处吹来的一缕风,轻轻拂过混沌的意识。 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微光,但指尖触到的,仍是无边的虚空。 “唔……呜……”哽咽着身体不自觉地蜷缩,像是要把自己藏进一个安全的角落。 门被推开了。 许焱一进屋就听到低低的哭声。快步上前看到叶月乱动着手,泪水顺着脸颊淌落,指尖死死抓着被子,像抓着救命绳索。 “叶月。”许焱俯身整个人揽进怀里。一边将人抱紧一边轻声唤着:“醒醒,看看我,好吗?看看我是谁。” 低沉的嗓音如夜里微颤的琴弦,一点点拨动着叶月混乱的神经。叶月仍沉在梦魇中,眉头紧锁,呼吸不稳,整个人缩成一团。 “别怕,我在。”许焱搂着手掌在背上轻柔地拍着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怎么,想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低声调侃语气温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宠溺。 叶月仍紧紧闭着眼,泪水混着鼻涕将许焱的衬衫弄得湿透呼吸断断续续,像陷在深水中快要窒息。 “别推我。”含混地嘟囔着,声音又脆又倔,像孩子撒气。 许焱低头一笑,被叶月那胡乱的动作和微弱的抗议逗得有些无奈。握住叶月乱挥的小手温柔哄着:“别闹,是我。” 叶月喘着气鼻子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不安地蹭了蹭,良久在某一刻,缓缓睁开了眼。 模糊的视线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白衬衫和胸膛前清淡的松柏香。微怔了一下,整个人像从旋涡中突然被拉回现实,眼神还空茫着。 “你醒了。”许焱低头看着叶月,声音比平常柔和了很多。 叶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喉咙沙哑到几乎发不出声。几秒后,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姿势——缩在别人怀里、满脸泪痕整个人像刚被捞上岸的猫崽。 “……你怎么在这……”喃喃着,嗓音带着刚醒的脆弱。 “我一直都在啊。”许焱眸色深沉,语气却出奇的轻,“别怕,梦醒了。” 叶月盯着许焱好一会儿,才慢慢把头埋进胸前不再说话。那一刻,屋外夜色渐明,风声将窗帘轻轻吹动,房间里弥漫着雨后松林般的香气,梦魇的残骸,被一点点抚平。 我,不是小朋友! 叶月的脸红得像烧起来了一样,眼眶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鼻尖通红。低着头,不敢去看许焱胡乱地用手背擦着鼻涕,还想用手臂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动作毫无章法,反倒像一只被困住的猫,越挣扎越显得狼狈不堪。 许焱垂眸看着眼神沉了几分,伸手扣住叶月的肩膀重新拉回怀中,语气低哑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别乱动,我可不保证会做什么别的事。” 叶月身体猛地一僵,吓得眼神都有些飘,可没过几秒,又不安分地挣扎起来。那点微弱的反抗在许焱面前如同挠痒,反而激起对方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许焱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盒纸巾,抽出一张,捏住叶月的下巴抬起那张埋得低低的小脸:“抬头。” 叶月本能地别开脸试图逃避,却被许焱稳稳按住。掌心温热,将叶月的下巴轻轻一托,那双眼却透着意外的耐心,还有一丝不动声色的宠溺。 “别动。”许焱语气低沉。 下一秒,那张纸巾直接覆上了叶月的鼻尖:“鼻子——用力。” 叶月睫毛一颤,红着脸吸了口气乖乖地擤了鼻子。想自己动手可刚抬手就被许焱一把握住,对方一个眼神投来只得缩了回去。 “继续。”许焱扔掉那张纸,又抽出新的,一边将叶月往怀里带了带,一边轻柔地擦拭。手掌托着叶月的后脑,动作耐心又稳重,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亲密。 叶月整个人几乎都缩在许焱怀里,瘦削的身体完全被对方的胸膛包裹。挣扎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抿着嘴不再动只是耳根一点点红了上去。轻声嘟囔:“我……我自己可以……” “爱哭的小朋友。”许焱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深邃地盯着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刚才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叶月顿时噤了声,只低着头红着脸不吭声,偶尔湿漉漉地偷瞄一眼,眼神别扭得可爱。 等最后一张纸巾也扔进垃圾桶,叶月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软软地靠在怀里。许焱捏了捏叶月的鼻尖,嘴角扬起一点弧度:“试试现在能不能呼吸了?” 叶月“唔”了一声,别过脸,小声嘟囔:“……我不是小朋友。” 红着眼角、鼻头通红的小模样,却彻底出卖了自己。 抬起手抓住许焱的手臂,声音沙哑又虚弱地喃喃:“水……” 许焱低头看了一眼,眼神柔和了几分摸了摸叶月的头,语气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乱跑。”说完将叶月轻轻放回床上后离开。 房间顷刻安静下来,只剩木头燃烧时“噼啪”的轻响和叶月缓慢的呼吸。意识逐渐清明环顾四周——陌生却温暖。 卧室很大,纯白主调,线条简洁。墙壁洁净,家具低调而精致,光线温和,照得整个空间都仿佛被轻轻包裹。窗帘微掩,日光柔和地洒在地毯上,与室内灯光交融出一种静谧感。 空气中有淡淡的沉香味,来自墙角正在燃烧的香木,那味道安定、温柔,像许焱本人的气息。 叶月的目光在房间里流连,最后落在那张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一的大床上。自己正躺在其中,被柔软的被褥包裹着,显得格外渺小。 床头柜上堆着几本书,有几本是日文,还有德文,封面陈旧却干净,摆放得随性却有序。那一刻,叶月的心底忽然泛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许焱……原来会看这些书? 就在他发愣时,楼下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心跳顿时乱了节奏下意识看向门口。 不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许焱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还带着体温计。站在床边时,那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光线。叶月本能地抬手去接,却在半空中猛然顿住,像忽然没了力气,只得颓然落下。 叶月皱了皱眉,眼神里浮现出几分懊恼——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到? 许焱没说什么,坐下后直接将水杯送到嘴边:“别逞强,喝。” 叶月犹豫片刻缓缓凑过去抿了一口,接着忍不住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 “慢点。”许焱皱着眉扶着水杯的底部,等叶月喝完顺手抽出纸巾,俯身擦去嘴角的水痕。 叶月一怔,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许焱,脸又烧了起来沙哑:“我……我可以自己……” “别乱动。”许焱语气不变,直接将水杯放下,抬手拿起体温枪。 “39度,退了点。”看着数字,声音依旧冷静,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你已经昏睡了快两天。” “两天?”叶月喃喃重复,声音沙哑得像小猫,带着点茫然,“我们吃完饭……然后我……” “然后你在餐厅晕倒了。”许焱语气简洁,却不急不缓,“我带你回来,让医生给你处理。一直在发烧。” 叶月低头看了看四周,嗓音微哑:“麻烦你了。” 许焱再次将水倒好,递到他面前:“再喝点!你发烧,又哭太多,身体脱水。” 叶月乖乖喝完,缩回被子里,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软软的,语气乖顺,仿佛还没从梦里完全醒来。 许焱目光微动,嘴角轻轻一挑,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朋友终于醒了,可头疼的还在后头。 不一会儿,家庭医生再次上门复查。虽然高烧已退,但仍未痊愈,还需静养几日。许焱全程站在一旁,语气简洁地交代医嘱,态度却一丝不苟。 医生走后,房间又归于安静。 叶月窝在被子里,偷偷抬头看了许焱一眼,又飞快移开。心跳莫名加快,心底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咬了咬唇,声音细如蚊蚋地低声:“……我真的,不是小朋友。” 许焱挑眉,低头看着那双红着眼圈却倔强地望向自己的眼睛,眼里有火,也有点怯。带着点调侃,却不失认真:“那你就证明给我看。” 红晕脸 叶月醒来时,头还是昏昏沉沉地额头发烫还埋着一点未散的热。靠在床沿一动不动,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眨了几下眼,眼神飘到床边柜子上的药盒和水杯,心里微微一震。 “他……真的一直在这吗?” 叶月伸手摸了摸额头,又放下手,手指在被子边沿不自觉地转着圈。那股混着松柏冷香的气味还在,若有若无地弥漫在空气里,像个静悄悄不肯走开的影子。 “是他的味道吧?”低声嘟囔,指尖停住了动作,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许焱昨晚俯身替他擦汗、喂水、抱着哄睡的画面。明明那时候什么也没意识到,现在一回想,却全都细节清晰,热得连脖子都开始发烫。 “他说……这是他的卧室。”叶月皱着眉,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那他……也睡在这儿?” 猛地翻身坐起,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眼床单,又扯过衣领悄悄嗅了一下。那股熟悉的味道从衣服里蹿出来,让叶月脸一下子红了。 “不会吧……不可能……”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心跳加速地躲进被子里,捂住脸,“别乱想了别乱想了!你现在只是恢复期,脑子还不清醒!” 可一闭眼又看到许焱给自己喂药时那副皱着眉、语气不耐却手势极轻的样子——温柔得像错觉。 “混蛋……到底是在照顾我还是在折腾我……”捂着脸滚了一圈,嘴里嘟嘟囔囔脸红得几乎能冒烟。 翻身盯着窗外想让阳光把自己的乱想晒干,可眼神不小心扫到自己身上——愣住了。 “等等……这是——他的衣服?” 叶月掀开被子,低头一看,白衬衫宽得像罩袍一样披在身上垂到大腿,松松垮垮。下意识往腰下一瞥——那条明显不是自己的内裤……差点爆炸。 “你他……你居然给我穿了这个?!”猛地钻回被窝,两只手抱着脑袋一边暴躁地打滚一边念叨:“我那时候根本没意识,怎么也不叫醒我?他都……都看到了?” 脸红到发紫耳根像煮熟的虾一样烫。试图自我洗脑:“他是医生……不是,是老板……不,他是理性的人,不会乱看……他肯定也没时间多想……” 可下一秒脑子里就自动回放了许焱沉着冷静地皱眉,低头看着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那个场面。 “你烧成那样,能自己换衣服?” “混蛋!不该记得的怎么都记得这么清楚!”叶月咬牙跺被子,简直想把脑袋拆下来清空缓存。 可即便是愤怒指尖却忍不住拽了拽衬衫的下摆。布料柔软干净,带着一丝熟悉的温度,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松柏气息……让他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这种衣服根本不适合我。”小声抱怨,像在赌气一样拽着衣角不撒手。 实在撑不住重新躺回床上整个人埋进被窝整张脸都烫得厉害。抬眼望着天花板,心里乱成一锅粥。 “许焱……”轻轻念着,声音带着点闷闷的喘气。 就在这时,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句许焱离开前的话: ——“乖乖休息。” 像一根羽毛掠过心头,叶月脸上的红晕彻底爆开。猛地把被子盖到头顶,声音闷在里面含糊不清: “你才乖……你全家都乖……”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在被窝里瞪大眼,半晌不敢动,生怕再想下去就要变成炸锅的螃蟹。 混乱的心绪缠绕着直到睡意一点点袭来。脑子里还混着许焱的声音、自己的胡思乱想、衬衫的味道……逐渐迷糊地陷入梦里。 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以后,绝对不能再让那家伙给我换衣服了。 哪怕是烧到不省人事,也不行。 叶月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阳光透过窗落在地板上斑驳又温暖。躺在床上发呆,脑子比早上清醒些了,可一想到自己还穿着那件衬衫,脸上的热度就又“唰”地一下飙上去。 “绝对不能见他。”咬着牙坐起身脚刚挨到地,就被重力带得一个踉跄扶住床沿慢慢站起身。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叶月苍白的脸,红着眼角,嘴唇干裂,一副刚从病里醒过来的脆弱模样。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却怎么也洗不掉心底那股羞耻感。 “他要是在客厅就完了……不行,我得趁他不注意溜出去换衣服……” 叶月鬼鬼祟祟地打开房门,脚尖悄悄踩在地板上,像在潜行。正准备摸进二楼的备用卧室时—— “去哪?” 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月整个人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缓缓转身果然看到许焱靠在走廊尽头的墙边,穿着一件浅灰色长袖,手里还端着咖啡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 “我、我……我去个厕所。”叶月硬着头皮狡辩,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哑。 “厕所你早上不是去过了吗?” “……那我就是……换衣服。” “换我衣服?” 叶月:“……” 那点躲闪的心思被许焱三两句话拆得干干净净,只能像炸毛的猫一样站在原地不说话。 许焱慢悠悠地走近,每一步都踩在叶月心跳上。等走到面前时微微俯下身,低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穿我的衣服……还挺合身的。” 叶月耳根“腾”地红了,声音嗫嚅得几乎听不见:“不合适吧……不是我的东西……” “是你自己没衣服穿了。”许焱毫不客气拆穿:“我总不能让你烧着穿回那身汗湿的衣服。” “你、你就……就不能叫醒我自己换?”叶月小声抗议。 “你当时连人都认不清。”许焱目光淡淡落在叶月脸上,“我叫你一下你就哭。” “哪有——我哪有哭!”叶月炸毛,眼睛睁得老大脸却红得更厉害了。 许焱看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要不信,我录给你看?” “你敢!!”叶月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许焱的手腕,急得像踩了火。 可这一抓不要紧,许焱反手一扣,将人轻松压进了墙边。叶月整个人被圈在墙和怀里之间,后背贴着冰凉的墙面,前面是许焱温热的胸膛,距离近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叶月顿时瞪大眼,脸上的红晕像要炸开:“你、你放我出去!” “现在想出去?”许焱低头,呼吸拂在耳边语气慢条斯理:“那你刚才偷偷摸摸的,是打算逃去哪?” “我、我才没有偷偷摸摸……”叶月眼神躲闪一副完全理亏的样子。 许焱一手撑在叶月的耳边眼里满是调侃:“你说你不是小朋友,可小朋友才会撒这种拙劣的谎。” “我……”叶月词穷了,嗓子紧得发干。 许焱没有继续逼他,只是缓缓松开了手转身时却顺手捏了捏叶月的脸蛋,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别闷着,下午给你送衣服过来。” “……” 等人走远了,叶月才缓过劲来。捂着发烫的脸,整个人几乎缩成了一团,嘴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人怎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过往 书房静得像被封印了。 唯一的声音是键盘偶尔的敲击和玻璃杯轻碰桌面的脆响。空气中弥漫着威士忌的香气,混着淡淡的雪松木调像极了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冷静、持重,又带着不容侵犯的锐利。 许焱坐在书桌前指尖轻摇着酒杯液体在杯壁间荡出一圈圈优雅的涟漪。眼神定定地落在桌面摊开的文件上眉峰轻蹙,像是在穿透那些冰冷的字句,寻觅某个不为人知的答案。 森野站在一旁将手中最后一份资料理顺低声:“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晚饭备好,一会儿送上楼。另外,上次您让我查的事情,也有了结果。” 许焱闻言抬眼,眼神如刀锋划破夜色,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说吧。” 森野翻开文件夹,语气平稳有序:“叶月的母亲性格极为暴躁,婚姻期间长期与丈夫关系紧张。早年因怀疑对方出轨,多次闹出冲突。家境原本就不富裕,后来父亲创业失败,一家人的经济状况持续恶化。” 说到这时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低了一些:“而叶月从小体弱多病,治疗费用庞大也是让家庭崩塌其中一个原因。” 许焱指尖轻轻扣着酒杯,眸色沉了几分,唇角却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所以……他活着,就成了错误?” 森野垂眸继续:“叶月还有一个比他大六岁的亲哥哥,从小到大对他都没有好脸色,甚至在外人面前直接说他是‘多余的’。两人已经多年无联系,等于断绝了兄弟关系。” “哥哥。”许焱低声重复这个词,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讽刺。冷笑一声目光像是越过文件看向很远的地方,“从不提起,是因为不屑,还是……太失望了?” 森野不敢妄加揣测淡淡继续汇报:“母亲的两个弟弟,一个嗜赌如命,另一个因诈骗案已被控上法庭。叶月的名下没有任何财产与贷款记录,但近期频繁购买抗焦虑药物,也查到半年前曾确诊中度焦虑与抑郁。” 许焱的指关节微微一紧,酒杯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从没提过?”许焱低声道,语气平静,眼神却冷到了极点,“从来不说。受伤不说,难过不说,连亲人都能一个个从记忆里划掉,像是把自己……一刀一刀削掉。” 像在控诉,却又更像在自语。 森野顿了顿说出最后一条:“不过……在确诊期间,一直有一个人陪着进行心理疏导,是叶月表哥,后来也成了他的兼职心理咨询师。” “嗯?”许焱眉头微挑。 “他们在一门心理课程中认识了一位当时担任讲师的前公司老板。对方很欣赏叶月,也帮他推荐了新工作。”森野抬头看了许焱一眼,迟疑着补了一句,“不过……那人对叶月似乎不只是普通关心。” 这句话让许焱眉眼微沉,他摇晃杯中酒液的动作慢了下来,冷笑一声:“心理课认识的老板?” “后来公司破产,叶月离职,两人就没了联系。” “呵,真干净。”许焱低声。 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夜色如墨。望着窗外昏黄路灯下的远景,眼神透着深沉的冷静整夜的沉默都在这瞬间凝聚。 “这个人啊……”低声开口语调低哑中带着压抑的无奈,“明明是孤独得快裂开了的人,却能把自己的伤口藏得滴水不漏。” 想起了叶月深夜噩梦中蜷缩在怀里颤抖的样子,又想起白天强撑着说“我没事”的倔强模样。 “以为只要不让人靠近就不会有人离开。”许焱语气低低的,藏着隐秘的钝痛,“可惜——我偏偏不是他能推开的那种人。” 转身回到书桌前,目光落在桌上的资料上,一字一句: “从今天起,他不想面对的,我替他清算。他不敢开口的,我替他说出。他失去的,我一个个替他夺回来。” 森野站在一旁,神情几乎僵住。 许焱却已经重新坐下,动作沉稳地为自己续上新一杯酒。昏黄灯光下,冷峻的轮廓被映得更深,眼底那抹暗火悄无声息地燃着:“叶月……” 门外,风声乍起卷着窗帘微微拂动,像是谁在这夜里无声回应着这句低语。 守护 许焱端着晚餐推开卧室的门,动作缓慢而轻盈怕惊扰到里面的静谧。暖黄的床头灯将柔和的光晕洒满房间,勾勒出一片宁静又温暖的氛围,这个空间与外界的纷扰隔绝,专属于沉睡中的那个人。 目光投向床,立刻皱起了眉头。叶月窝在床的一角,蜷成了一小团,盖在身上的薄被已经滑到了地上,整个人暴露在空调的冷风中。许焱盯着那人裸露的肩膀和微微泛红的耳朵,心底涌上一丝无名的烦躁和不满。 “发着烧还乱踢被子。”许焱摇了摇头低声一句,语气里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无奈。 许焱走近床边将滑落的被子捡起,仔细地盖回叶月身上,把裸露的肩膀和脚踝一并裹了起来。做完这些后,低头看着叶月那张睡得毫无防备的脸,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弧度。 然而,刚坐回沙发没多久就听到床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许焱抬眼一看盖好的被子“chua” 一下又被叶月踢到了一旁。 这次露出的不仅是叶月的肩膀,还有修长的双腿。侧卧着细长的腿从宽大的衬衫下伸出来,白皙得近乎透明,衬得房间的光线都柔和了几分。肌肤光滑如玉,线条匀称,骨骼分明,没有丝毫多余的脂肪,膝盖微微蜷起时露出纤细的弧度,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许焱的目光在那双腿上顿了一秒,眉心不自觉地跳了跳。别开视线,压下心头的不明情绪,起身又一次将被子拉过来盖好,还特意在腿部压紧了边角,试图阻止这场盖被子的“无声对抗”。 “乖乖睡。”低声哄着语气中带着无奈与宠溺。手轻轻拍着叶月的背,动作缓慢且有节奏,轻拍都带着一丝暗藏的掌控,像是无声的命令,让叶月不自觉地感受到那股安定的压迫感。 许焱的手掌温热而有力,轻拍之间在提醒叶月,不管他如何反抗,最终他依然会在这里,守护着他,牢牢掌控着一切。 没等许焱走回沙发,叶月的腿又慢悠悠地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像是在挑衅一般,纤长的脚趾微微动了动,像是无意识的撒娇,让人又气又忍不住轻笑。 许焱叹了口气,直接拿过一旁的毛毯,将叶月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看着被“捆”在毛毯里的叶月,轻哼一声随手把室内的温度调了调。 许焱的动作却分外轻柔,眼神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确认叶月这次没有再乱动。 夜风拂过,熟悉的木香依旧在房间里萦绕,伴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柔和的灯光洒在床上熟睡的脸庞上,将那人安静的模样描摹得格外柔软。而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一双深邃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光映出几分复杂的情绪,像是翻涌的波澜,却强行压制成了平静的表面。 房间里的气氛静谧得仿佛连时间都变得缓慢。柔和的灯光洒在叶月的脸上,那些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不自觉微张的唇角,显得既脆弱又令人心疼。 许焱的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边缘,动作看似平静,却透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指腹缓慢地移动,动作克制又隐忍,像是在压抑某种无法轻易释放的情绪。 抬起手腕,低头瞥了一眼刚刚送来的理查德指尖略微用力地解开表扣。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腕表随意地放在一旁的桌上却带着一种隐隐的占有意味,所有的时间与掌控权,都在这一刻亲手剥离。 蜷缩着的叶月被毛毯裹得严严实实,露出的一角侧脸透着不设防的安静。许焱的眼神沉了沉,冷峻的面容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更为深邃。那目光中压抑着炽热的占有欲,却包裹着细致的保护,就像一片伪装成平静海面的深渊,涌动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许焱的手指顿了顿,轻轻屈起,像是在按捺某种冲动。带着不可忽视的冷冽禁欲感。即使是摘表这样的小动作也透出一丝隐秘的霸道,在这房间中的一切,包括床上那个不安分的人都被牢牢掌控。 想起白天森野汇报的那些内容:家庭的负担、母亲的苛责、疏远的哥哥……那些被压抑的过去像是层层迷雾笼罩着叶月,连睡梦中都无法完全挣脱。 许焱的手掌突然收紧了一下,骨节微微泛白,但很快又松开。手掌轻轻地覆在沙发扶手上,像是克制住了某种不必要的情绪波动。 就在许焱刚闭上眼,准备靠回沙发背时,床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呢喃。 “……不要走……” 声音极轻,像是一缕不甘飘散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叶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颤意,几不可闻,却像锋利的针,直直扎进许焱心口。目光瞬间落在床上那团毛毯。 叶月依旧蜷着身子,面颊贴在臂弯,眉头紧蹙着。那双刚才还不安分地踢着被子的腿,此刻却像怕冷一样紧贴在一起,脚趾微微蜷缩。又轻轻呢喃了一句,这次更模糊些,像是拽着一段被反复揉皱的记忆,“哥不要……我没……不要……” 声音越发细碎,像是水底的泡沫,泛起之后便迅速消失,回归死寂。 许焱坐直了身子,神情一瞬间沉了下去。望着那张因为发烧而潮红的侧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动也不动,只是目光紧锁着床上的人。片刻后,才缓缓起身,走回床边,手轻轻伸出,拢了拢那散落在叶月额前的碎发。 “没人会走,”许焱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我不会让任何人再走。” 没有叫醒叶月也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那只拢着叶月头发的手,停了许久,掌心缓慢摩挲着叶月的额角。像是在给自己,也在给那句梦呓一个无声的承诺。 良久缓缓站起身,重新回到沙发上,动作比先前更安静,也更沉稳。手指依旧搭在扶手上,指腹不再摩挲,而是轻轻收紧了一分将那一声“不要走”,刻进了骨血深处。 夜风穿过窗帘,熟悉的木香在空气中弥漫。灯光照亮了叶月的睡颜,也映在许焱交迭的手背上,隐约可见突出的骨节与隐忍的力度。整个房间,似乎都在他无声的注视中沉淀下来,安静得连情绪都带上了一丝微凉。 就这样许焱守护着叶月整晚。 煎蛋 树叶在晨风轻拂下微微摇曳,温柔的风声试图唤醒沉睡中的人。阳光从窗帘缝隙洒落,斑驳的光斑像碎金般铺满地板,带着一点不真实的温柔。 轻纱窗帘随风轻摆,像一层薄雾笼住了清晨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湿气和凉意,提醒着这栋房子的新一天已经到来。然而房间的主人早已不在,只留叶月一人独自沉溺于尚未散尽的梦境。 叶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肌肉随着动作缓缓舒展。还未完全清醒意识却因饥饿的抽搐被迫回归现实。轻声自语:“没有噩梦……真是少见。”唇角悄然扬起一抹庆幸。若日复一日都能这样无梦安眠,或许就能不用哭,也不用怕了。 肚子抗议地咕咕叫着。赤脚走出卧室冰凉的木地板贴上脚底那一刻,寒意像水波般漫上小腿。下意识缩了缩脚趾抬头轻声问:“有人在吗?”大厅空空荡荡,只有风吹动窗帘的细响作答。 晨曦将家中的轮廓勾出温暖的线条。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冰冷的光扑面而来,却只映出几颗鸡蛋和一瓶果汁。皱了皱眉,随手拿起果汁咕咚喝了几口,冰冷的液体冲散了一点睡意。盯着空荡的冰箱,忍不住咕哝:“这家伙是仙人吗?靠鸡蛋和果汁续命?” 说完自己先笑了一声,带着点无奈和被放空的孤单。拿出鸡蛋,又从橱柜翻出平底锅,熟练地打蛋、倒油、点火。鸡蛋入锅的那一刻,厨房顿时被“滋啦”一声油响填满,也多了些烟火气。 站在琉璃台前看着鸡蛋渐渐凝固,边缘慢慢鼓起酥脆的弧度,蛋黄微颤着泛着油光。眼睛亮得像晨曦中的星星,鼻尖轻轻嗅着香味,嘴角也随着那香气弯成温柔的弧线。 “好香……”轻声呢喃。肚子再次抗议也懒得矜持,利落地将鸡蛋盛出,动作像做过无数次那样自然熟练。 金黄的蛋黄在白瓷盘上微微晃动,像颗新鲜的太阳。夹起一口送入口中,蛋白酥嫩、蛋黄浓香,味道朴素却令人满足。那一刻,叶月的眼神微微柔下来,阳光从心底升起,照亮了那些还残留着阴影的角落。 一边吃一边走向餐桌盘子端在手中,筷子稳稳夹着食物。吃得认真,像是多年未尝美味的旅人,沉浸在这一顿早餐里。也许是太急,一口吃得太烫“呜”的一声轻叫,急忙张嘴伸出舌头散热。模样狼狈却惹人怜爱。 却全然不自知,还执着地继续夹着剩下的鸡蛋,像是在努力抓住这份短暂的满足与安宁。 而厨房外,许焱早已倚在餐桌边,修长挺拔的身影沉静如雕塑。穿着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装,衬得身形格外修长挺拔。阳光在肩上折射出一道柔光,模糊了面庞冷峻的轮廓,却无损那双盯着叶月的眼睛中藏着的炽热。 目光落在叶月的发顶,看那乱翘的短发,看专注吃东西时那不设防的模样——微微鼓起的腮帮、被烫到时小幅度的皱眉、舔唇的动作。眉眼缓缓弯起,眼神温柔中带着一种沉静的占有欲。 厨房里的锅铲声、咀嚼声、小声呢喃填满了这一隅空间。许焱没有出声打扰,只静静看着。 这个清晨、这份煎蛋,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被许焱一点一点捕捉、收藏。 直到叶月满足地吃下最后一口蛋,伸了个懒腰,转头一看—— “啊!”惊得跳了一下,盘子差点没稳住。满脸错愕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许焱:“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刚回来。”许焱缓缓直起身,嘴角噙着懒洋洋的笑意。走近两步居高临下望着叶月:“你吃得那么认真,我都看了十分钟了。” 话语里没有责备,只有戏谑与掩不住的宠意。抬手揉了揉叶月的头发,力道轻柔,却带着无法抗拒的主导感。 叶月怔住了耳尖一点点泛红。急忙转身嘴硬:“只是个鸡蛋,没什么好看的。”手忙脚乱地想把头发按平,却越弄越乱。 许焱忍不住笑出声,倚在料理台边,眉眼温柔地看着:“没关系,你这样也挺可爱。” 叶月怔怔地抬头,耳朵红得像被烫到。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发紧。 许焱垂眸指腹贴上他唇角,轻轻拭去沾着的一点蛋黄。那指腹温热而笃定,像一道无声的提醒——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很可爱。”又低声问,“还饿吗?” 那语气轻得像羽毛,却在叶月心上砸出一圈圈涟漪。 叶月鼓起勇气抬头看着许焱:“我要回家。”声音低得像在试探。 许焱的眼神顿时一沉。目光扫到叶月赤裸的脚丫语气突然冷下来:“怎么不穿鞋?” 叶月慌张缩了缩脚结巴:“早上太饿了,就……忘了。” 许焱看着那冻得微红的脚尖,脸色更加沉了没再说什么,俯身将叶月打横抱起。 叶月吓得一声轻叫,惊慌地揪住许焱领口:“你干嘛!” “再动就把你丢出去。”许焱声音冷淡,动作却稳如磐石。怀中人软软地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被丢出去。 叶月不敢再动了,只能乖乖窝在许焱怀里,像一只刚被捡回家的猫。 许焱抱着叶月走进衣帽间放在厚厚的毛毯上。确认脚下不再冰冷后,指了指角落一只袋子,语气低沉:“换好里面的衣服和鞋子,再下来。” 说完转身离开,只留下叶月看着袋子怔住。 地毯的暖意从脚底升起,一点点包裹住被晨风冻透的身体。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抬眼望向许焱的背影,眼神慢慢变得温软,指尖抚过那只袋子,默默地——开始换衣服。 叶月穿好衣服和袜子,又坐了一会儿,直到脚底彻底暖透,才缓缓站起身。下意识地将手搭在胸口,像是要将那份刚才被拥入怀中的悸动按住。指尖还能回忆起那片温热的布料触感,而他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跳得更响。 走下楼时厨房的灯依旧亮着,琉璃台边放着一只新的陶瓷碗,里面是热着的粥,香气缭绕,隐约还有一点甜味。 许焱并不在厨房里。叶月犹豫了一下,正要转身离开,耳边便响起熟悉的低哑嗓音:“喝点粥,别只吃蛋。” 叶月一惊下意识抬头,发现许焱站在客厅与厨房交界处的暗影里,手里拿着一本书,像是刚翻完一页。倚着门框肩膀微斜,仍旧穿着那身剪裁讲究的西装,只不过外套被解开,领带松了几分,显得随意却不失克制。 叶月的脚步顿住了有些别扭地站在那里,像个被训斥后不太敢顶嘴的小孩,轻声:“……我只是想吃个蛋。” “我没说不行。”许焱走过来轻轻拿起碗,将勺子送进叶月手里,眼神依旧温和:“但光靠一个蛋不会让你恢复精神。” 叶月低头默默接过坐下手心微热。瓷碗贴着掌心的那一瞬,有点烫,但没有松手。轻轻吹了一口热气小口喝着一勺接一勺。 那温度从喉咙一路流到心里。 许焱坐到叶月对面,拿起桌上的茶,慢慢啜饮,动作斯文沉稳。并不催促,只是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深处有股难以言说的温柔,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叶月整个困在其中。 叶月放下碗,轻声开口,嗓音低低的,“怎么突然就……什么都准备好了。” 许焱没否认,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我喜欢把事情安排好。” “你安排得太好了。”叶月低头,手指慢慢划过碗沿,“好到我会不知所措。” 这句话说得很轻,像是独自喃喃,但许焱还是听见了。 “那你希望我退一步吗?”许焱歪了歪头,嗓音温柔,却没有温度。 叶月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碗空了的粥,像是陷入了某种挣扎。 过了一会轻轻摇头:“不是……我只是……还没习惯。” 说得很小声,但那句“还没习惯”,像是从某个壳里透出的软肉,带着小心翼翼的真实。 许焱看着眼神一顿,随即笑了。伸手过去将那只还握在叶月手中的瓷勺轻轻拿走,指尖在手背上停了一瞬,像是落下一场无声的承诺。 “那就慢慢来,不急。”语气依旧温柔,却像某种笃定已久的承诺,带着不动声色的侵入。 叶月像是听见心口某处轻轻开裂的声音可他没有拒绝。 只是低下头,把自己额前散落的碎发往后拨了拨,嘴角轻轻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终究只化作一声低不可闻的“……好。” 早午饭 秋日的阳光洒在街道上,金黄的落叶铺满了地面。微风吹过,枯叶轻轻摇晃,带起细微的沙沙声,像极了季节的低语。行人步履匆匆,鞋底与落叶相触,清脆而温和,悄无声息中拨动了秋天的弦律。 许焱一身白色上衣搭配牛仔裤,随意的装束淡化了平日里的冷峻。墨镜遮住了半张脸神情更添一分难以捉摸。走在前头,步伐不疾不徐,像是专程放慢了速度。 叶月拖着步子跟在后面,神思恍惚,步履间显得有些踉跄。没注意一头撞上了许焱的背。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脸皱成一团,抬头不满地看了许焱一眼。 许焱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垂眸眼神里是说不清的无奈。没有责怪,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牵住了叶月。 那一刻,叶月怔住了。 许焱的掌心温热,透过皮肤传来稳定而强势的温度。下意识想挣脱,却发现那只手并不用力,却牢牢将叶月定在原地——没有挣脱的空间,也没有退让的余地。 “走吧。”许焱语气平稳,像在说一件寻常的小事,却让叶月低下了头,心跳微微错乱。 叶月刚退烧脸色仍有些苍白,脚步比平时慢了许多。许焱察觉到叶月的迟缓,也未催促,只是牵着手,一步步默默将速度调得一致。许焱手很大,像是有意护住了叶月指尖的微凉,秋意都被这掌心的温度驱散几分。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踏入街角的一家小餐馆。 餐馆不大,装修简洁素净,靠窗的位置摆着一瓶略显干枯的干花,花瓣边缘微卷,随风轻轻晃动,映着窗外的光线有一种说不出的寂静美感。 叶月低头看了看两人仍然相牵的手,试图抽回,却未能成功。许焱只是微微用力,动作不大,却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没多言,只是点头示意老板,便走到一旁低声交谈。叶月坐在窗边,余光望向许焱的背影。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粥与几道清淡小菜被端上了桌,淡淡的米香和热气将整个桌面笼罩在一片柔暖里。许焱把粥轻轻推向叶月,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透着一贯的安静强硬。 叶月垂下眼帘,轻轻端起勺子,热粥入喉的瞬间,胃与心头的寒意似乎同时被抚平。 许焱随意靠着椅背只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叶月身上。叶月吃得太快了,勺子碰撞碗沿发出脆响,像是迫不及待要将暖意吞下肚。 “慢点吃。”许焱皱眉,语气低缓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提醒。 叶月动作一顿,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苍白的脸在阳光下越发清透,高挺的鼻梁落下淡淡的阴影,唇角沾着一滴粥汤,显出几分稚气的可爱。 许焱的目光微微一沉,落在锁骨窝那颗细小的痣上。那是不经意间露出的软处,像一滴坠入白瓷中的墨,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诱惑。眼底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炙热,随即被压下。 叶月似有所感,动作微微一僵,皱了下眉,却终究没说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吃粥,心里默默告诫自己:别乱想。 那些细小动作,全被许焱收入眼底。 许焱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走路不专心撞我,现在吃饭也不专心?” 叶月愣了一下,差点呛住,瞪了许焱一眼,却说不出话来。 许焱靠在椅背,目光一直未移开。叶月泛着水光的眼神和因热粥而微红的脸颊让心头泛起一阵涟漪:“好好吃饭,你太瘦了。” 说罢,夹起一片肉,递到叶月嘴边。 叶月怔了一下,耳根瞬间发烫,抬眼瞪着:“我又不是小孩。” 许焱不动声色,只一动不动地举着筷子,平静地等叶月张嘴。 叶月沉默几秒,最终还是红着脸吃了那片肉,低头继续喝粥,不再看许焱,耳朵红得几乎滴血。 饭后,叶月捧着微鼓的小腹走出餐馆,乖乖站在门口阴影里,双手插兜,静静等着许焱。 许焱出来,瞥见叶月安静站着,目光柔和了几分。走到叶月身旁,抬手替叶月理了理毛衣的领子,随口:“送你回家。” 叶月看着轻轻点头,声音低低的:“嗯。” 看着许焱把手插进裤袋,转身走在前头,步伐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像是有意为自己放慢节奏。叶月跟在身后,脑海里浮现起那只牵着自己的手,脸颊慢慢泛起热意。 **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心里嘀咕,试图忽略那点悸动。 离别时,许焱忽然开口:“手机给我。” 叶月一愣,下意识看着。 许焱走近,拿过他的手机,低头熟练地操作着。嗓音不高,却沉稳得令人无法忽视:“遇到事,找我。” 本想出口的拒绝,被那股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气息打断。叶月心底像被一根细线牵动。 许焱将手机还给叶月,眼神平静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 叶月犹豫片刻,终是低声应了句:“好。” 自此,他们的命运齿轮,悄然开始转动。 ………………………………………………………………………………………………………………………… 午后的阳光被窗帘切成细碎的光束,斜斜洒在房间的木地板上,叶月坐在床边,双手抱膝,望着手机屏幕发呆。屏幕上停留着联系人页面,那串新存入的号码没有备注,只是安静地躺在最上方——是许焱的。 拇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点开。脑海里却一遍遍浮现出午间的情景:手被牵住的触感,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有那碗热粥递到面前时无法言说的被关心感——太过直接,又太过克制。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全然冷静面对许焱,可是那一瞬间的失重感,像是踩空的梦境,又真实到无法逃避。 叶月目光落在窗台那盆已经有些干瘪的香草盆栽上。想起那句话:“遇到事情找我。”说得像一项再普通不过的承诺,可是为什么心跳却一再失了控? 懊恼地低声骂了一句伸手抱住脑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那种熟悉的自我防御姿态,在情绪不稳时总是会不自觉出现。不是没意识到自己的动摇,甚至太过清楚了——越是试图逃避的东西,越容易被轻易刺破。 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许焱低头整理毛衣领子的画面,动作太轻了,轻得不像那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 “我不是小孩!” 可是为什么……却在被许焱喂饭时,红了脸还吃了下去?叶月烦躁地躺倒在床上,用手臂盖住眼睛,胸口却莫名地发热。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更讨厌那种被许焱看穿的感觉。 偏偏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总带着一种已经了解他全部的笃定。 叶月压抑地吸了口气,却又在安静的房间里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喧嚣得不像话。 窗外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贴在玻璃上。叶月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半晌,低低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别想太多……只是送我回家而已。” 但那句否认落下后,胸口却像被轻轻按住一样,疼得发闷——像是知道自己在撒谎,却又无力阻止。 默默地把手机放在枕边,指尖轻轻碰了碰许焱的名字,没点开,只是盯着看了很久。 安静的房间里终于轻轻闭上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像是回应许焱早先那句话:“好。” 工作日 las hu wu.n e t 第16个工作日。 叶月带着些许疲惫推开办公室的门还未迈入就被扑面而来的混乱景象怔住了。 雅雅正趴在自己的工位上翻看文件,桌面上凌乱得像刚经历一场风暴。文件、样本图、拆开的快递盒……堆得乱七八糟,她一手撑着头,一手翻着资料,像是连坐直的力气都没了。 “这是……发生什么了?”叶月站在门口,眉头微蹙,语气中透出迟疑。 雅雅抬头见叶月,先是一怔,随即挑眉勾唇:“你总算回来了!几天没见,你可是错过了一出大戏。” 她往椅背一靠,双手环胸,眼神中带着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又隐隐透着一丝疲惫和警觉:“主管倒了说是亏空公款,还和下属勾结倒卖资源,事情被查出来后当天就被扫地出门。整顿进行得很快,整个部门几乎被裁干净了,现在就剩我们俩。” “什么?”叶月眼睛猛地睁大,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震惊,“这才几天……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天知道啊。”雅雅耸耸肩,语气轻松中夹着一丝苦涩,“总之,公司风向变了。现在一切都在重组,流程全打乱了。” 她顿了顿,忽然压低了声音补充:“新来的上司今天刚到,是个女生,看起来挺厉害的,不像以前那位……你懂的。” 叶月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显然还没从巨大的信息量里缓过来。看了眼办公桌,发现文件堆得更高了,连杯子都被挤到角落里,文件夹几乎垒到了视线高度。 “别发愣了。”雅雅拍了拍桌上的一沓文案,“这段时间人手短缺,拍摄、场布、甚至招人……全都压到我们身上了。欢迎来到地狱模式。” 叶月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开口,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门口站着一个干练的女人。她留着利落的短发,穿着剪裁合身的藏蓝衬衫和米色长裤,没有多余的饰品,干净整洁。目光扫过办公室,最后落在叶月和雅雅身上。 “我叫言时。”她开口,声音不高,却自然地压住了室内的杂音,“从今天开始,接管你们的部门。” 叶月微微一愣,还未回过神来,雅雅已经利落地站起身打招呼:“您好,言主管。” 言时轻轻颔首,走向办公桌,翻了翻文件。片刻后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叶月:“我看过你之前的作品。虽然谈不上成熟,但潜力还在。” 她话锋一转语气不急不缓:“不过,能力要靠机会锤炼。这次重组,是你的机会,也是试炼。” 叶月张了张嘴,只能轻声回应:“我会努力的。” 言时点点头,开始逐项布置工作任务。语气平静却清晰有力,每一项都安排得有条不紊。没有冗余的废话反而让叶月原本因为疲惫而混乱的思绪,慢慢沉静下来。请记住网址不迷路b ir dsc.c o m 等任务分配结束,雅雅忍不住好奇地问:“言主管,您是总部调过来的吗?之前好像没见过您。” 言时略微一笑,眼神却淡淡的,像是早就预料到有人会问:“我接手这个部门,是因为——有些人很关心这里的发展。” 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叶月,又移开:“以后你们会慢慢明白。” 叶月一怔,想追问些什么,但言时已经将目光转回电脑屏幕,重新投入工作。 看向桌面那一迭堆积如山的任务清单,脑袋有些涨。可比起刚进门时的迷茫,现在忽然觉得,这乱局之中,好像又出现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只是,这脉络的源头—— 仿佛,又绕回了那个总是用沉默和注视控制局面的人。 ……………………………………………………………………………………………………………………………. 夜幕降临办公室渐渐冷清下来。叶月坐在空荡荡的工位前,手指无力地敲击着桌面,心绪翻涌难平。 今天看到雅雅说的话,主管被开除,部门几乎裁员殆尽,新上司言时虽然干练却让人感觉疏离,这一切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喘不过气。 文件堆积如山,每一份都承载着新的任务与压力。叶月感到自己像个被抛进汪洋中的小舟,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翻覆。 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冷静,却只换来心跳加速和隐隐的紧张。新来的言时严厉又不近人情,分配的工作量比以往更多,叶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撑下去。 “我不能崩溃。”叶月在心中默念,但疲惫与焦虑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回到空荡的住处,叶月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空洞。过去几天的忙乱和不安像潮水般袭来,压得胸口发闷。 闭上眼,脑海里反复盘旋着公司里的变故,未来的不确定让叶月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我真的准备好了吗?”这个念头在心底悄悄升起,让叶月感到害怕。 叶月伸手摸了摸桌上那盏昏暗的小灯,忽然觉得这灯光就像此刻的心情——明明还在亮,却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熄灭。 无力地靠回椅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任由那些压抑的情绪缓缓涌上心头。 夜晚的寂静里开始意识到或许这次的风暴不仅仅是部门的重组,更是职业生涯的一个转折点。 未来的道路充满挑战,叶月清楚只有自己学会承受、成长,才能在这片风雨中站稳脚跟。